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剑门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即使是两仪机甲,行至关前,仍然渺如蝼蚁。
谢九龄被环卫在蝼蚁队伍正中,他所在的这台散脂大将背后插着面招摇的旗帜,天水青的锦缎上,用银线绣着松鹤团花,远远看去虽然只是指甲大的一点,在黑漆漆的机甲大军中却鲜亮得扎眼。
摆明了就是在昭告敌军,这就是主帅的机甲。
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队伍最前方,有台威风凛凛的太极机甲——正是之前埋伏在山下,反击西王母的那一台。
和其他机甲不同,它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渺小了,几乎头顶山巅,生有六只强健的手臂,浑身是刺,行走间擦过山崖时,连坚硬的山岩都碎裂开来,簌簌滚落。可见即便是两仪机甲,撞进它掌中,也会像豆腐一样柔软易碎。
以这太极机甲为头阵,神机营的队伍快速地突破山道,向着剑门关移动。
不知过去多久,眼看那台太极机甲就可抬手触到剑门关的大门,几百道银白的影子突然自城墙后飞出,向它背后的队伍掠去。
“来了,是阆风苑!,所有人都拉下窗板!”崔狻边说,便迅速按下手边的发机。视窗前突然落下一张铁板,遮住窗外的景象。
这么做就如自遮双目,危险至极,崔狻却冷静得很。他转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一面镜子上。
这镜子是用金线直接连接在视窗上的,银盆大小,其上人影浮动,映出的便是鸟瞰到的剑门关。蚂蚁大小的两仪机甲,也清清楚楚地照在镜子上。
视窗固然被遮挡,他们却依然能看清外面的景象,此前遮挡视窗的举动也就不显得那么莽撞了。从那镜中可以窥到,剑门关四周的山石间钉着许多高耸的枯木,那些白影正是从枯木中射出。
重新修缮过的神机营机甲,关节和视窗都被保护起来,这些急速飞来的影子,最终也不过打在雷击木外壳上,造不成任何伤害。崔狻嗤笑一声,转头问道:“怎么样,有中招的机甲么?”
谢九龄坐在他身边,眼前的灵枢带闪烁不定,他笃定道:“除了有个反应慢没来得及放下窗板的,其余机甲都没受到控制。被干扰了灵枢的这台,是台散脂大将。”
“散脂大将?”崔狻不假思索道,“分一台摩利支天、一台散脂大将,去把这台逼到角落里,强行关闭,防止它袭击友军。剩下的机甲跟我一起破关。”
他越过上峰谢九龄发号施令,后者却没提出什么异议,平心静气地为他提供着灵识。唯一的那台太极机甲紧那罗,首先冲向剑门关,长臂一捞,就硬是将紧锁的关门拉开条缝。
然而关门也是机关制成,纵然太极机甲力大无穷,也不是随手就能打烂的。紧那罗只能用一对手臂防备飞来的暗器,另外两双都用来支撑大门,不能松开关门半刻。
谢九龄道:“小狮子,我们单独出阵,到关门那去。由我破开上面的机关,比让紧那罗蛮力破坏城门容易得多。”
崔狻二话不说,载着他在机甲阵中穿行,不一会就越出阵来,站在紧那罗脚下。
从被紧那罗掰开的那条缝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内有不计其数的螺栓轴承,彼此死死咬合,即使有些因机甲的巨力而扭曲弯折,却也没有断开。
“剑门关大门是师祖亲自修造的,没有钥匙就不会开启,除非用蛮力直接将整扇城门从城墙上扯下。”谢九龄解释道,说话间舱内的镜子随着他灵识的Cao纵,转了个方向,照向门缝内。
崔狻自言自语道:“我看还是直接扯下来比较快。”
“沈鸿羽的城门,绝不会是没有钥匙就打不开这么简单。”。
视窗荧光闪烁,做了几个月甲士,崔狻已经明白,视窗和灵枢带的光都是灵枢变化导致的。闪得越厉害,就说明此刻甲士的灵识流动越快。
换言之,甲士的脑筋转得越快。
谢九龄坐在那的身姿稳如泰山,视窗却流光飞舞,千里照影镜上的照出的景象也瞬息万变,可见其内心并不像脸上露出来的那么处变不惊,正绞尽脑汁思考着破解关门的办法。崔狻看得有趣,索性向后靠在座位上,翘着脚观察他。
视窗却忽然不再闪了,平静的绿光明晃晃地照在谢九龄脸上,他抿唇道:“我要出舱。”
崔狻一怔:“现在?”
“没错。”谢九龄肯定道,“这扇门果然不能暴力拆下,里面有机关连着山崖。如果我们强行拆下关门……”他指了指镜中的巍峨群山,“只有地崩山摧壮士死了。”
崔狻不以为然道:“就算如此,和你要出舱有什么关系?月下瑶台的妖女在关上虎视眈眈,我们全赖机甲保护才不会被她们勒死,你一旦露出头去,恐怕脑袋立刻就掉了。”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谢九龄为难道,“但我需要亲手拆除门内的机关,必须用到昆吾刀,这里可没有机甲能握的昆吾刀,机甲动作的Jing度也远不如人的双手,稍有差池就可能触及致命机关,到时群山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