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都的酷夏往往是与炎热无缘反而和清凉是有关的。
溪水在一片啾啾鸟语中醒来,周围舒适凉爽的山间空气让他倍感陌生。
缘来梦里梦外皆是做了客乡的旅人。
想起昨天众人的忙碌和二哥的焦急,溪水不由得暗自苦笑。他不太清楚木•真这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但从他醒来后看到了忠诚管家那张略带不满和疑惑的脸上猜出了些许端倪。可他百里•溪水一向是直来直去的率性人物,不愿多加解释。即便权•修宜知道了,他也只有一个“如实相告”而已。
淡绿的纱帐是宫里的制品,透气且透光。
外面的天光已然大盛。隔着丝绣山水的矮脚屏风,溪水看到影影绰绰的几个丫头的人影。正懈怠着想要再赖会儿床,耳朵边冷不丁地想起一问一答。
“这么急?”
“嗯。是二舅爷说非要立刻启程的。”
溪水猛然坐了起来,一阵头晕眼花。
听到里间响动的丫头跑来扶他。溪水急忙问,“二哥要走了吗?”
合欢点点头,说,“今天早上山下有人传信过来,说白城的人等在山下庄子里。让二舅爷立刻赶去。大舅爷似乎是指派了什么事要让二舅爷去办。”
溪水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感觉稍微有点难过。
其实过去那四十多年里他住在白城的日子通常要比在外面晃荡的时间来得少。表面上美其名曰查收各地生意的账目,骨子里说穿了就是去游山玩水的。现如今,被一桩婚事一个未及出生的孩子困在小小一隅的天地里,挨着最亲近的二哥这会儿就要走了剩他一个人被包围在陌生人的圈子里,溪水慢慢想来不觉有点苦楚。
他到底还是个爽性的人,自苦了一会儿便拉了拉衣服上睡皱了的边儿,站起来道,“我去送送他。”
连翘见他神色还算自如,气色也不是昨天那个憔悴样子的了,便点点头。
合欢见连翘点头了,也不说什么,只管去翻找衣服。
“这里比不得白城,大清早的,山里很冷的。”
合欢说着便把一件颇厚的长服披到了溪水肩上。
走出房门,一阵晨风蓦然吹了过来。溪水冷得打了个激灵,暗道要命。
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要话多久才能适应下来。
一路慢慢走着,三个人花了点功夫才到了前厅。
幸而虽然是临时决定的,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所以溪水他们跨进大厅的时候,江水犹自端坐在上位指挥了跟来的手下收拾行装。
江水看见溪水急忙抓过来按在舖了软垫的椅子上,叫道,“我的祖宗。你就不能消停点啊。”
溪水被他说得不好意思,道,“有没什么。听到你要走了,我总得来送送吧。”
江水笑了,道,“果然成家了就不一样了啊。倒是知冷知热起来了。”
溪水撇撇嘴,不置可否。一边的合欢端上来洗脸水,溪水就着梳洗了一番。江水在一旁看得更是大笑起来,取笑他道,“怎么连门面都不要了就跑出来送?为兄这可当不起啊。”
溪水今天有了心事也不去跟他计较。只道今日一别,相见怕是遥遥无期,所以也任由江水调笑。
江水难得地能占到自家弟弟的嘴上便宜,所以就老实不客气地说道开了。几个丫头小子俱都听得忍笑不已。
不时,木•真进来了。他看见溪水也在,脚步不禁缓了下来。看到溪水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木•真也只得收起脸上的一些露骨表情,小心翼翼地陪了笑,道,“哟,二当家的这么早?您该睡着多养养的,二舅爷这边有我伺候呢。”
溪水一笑,也没答话。
江水这边已然站了起来。他本想嘱咐溪水几句的,但看到溪水的脸上明显地显出戚容来,就只能作罢了。咬了咬牙,江水强笑了,道了声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溪水目送了他离开,始终没有站起身来。
木•真看了一眼溪水便紧跟了江水出去。
山高水长,这一别回事多久?
溪水望着江水已经消失的背影,眼前略略有点模糊。
就在山上几许离愁别恨缠绕不去的时候,山下的木•真在送走百里•江水之后也火速遣人去新城向远在黑水关的权•修宜去了一封密电。
确切地说,在百里•江水出发离开七情都的时候权•修宜正在去往黑水关的途中。
之所以行程拖得如此之慢,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半道上被一起自杀事件拦住了脚步。
那个小镇离黑水关尚有七天的脚程。进入灵山之后,一行人的交通工具被迫再次改换成马匹。所以在出了灵山之后,定水决定在灵山山隘口的一个小镇上休息一下。毕竟穿越灵山的那三天是不眠不休的。出了山,人要休息马更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