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自十七岁起就跟着高家老婆婆学习岐黄之术。高太太死后,连翘嫁给了高家的第三个孙子,并且接管了权家上下老小所有有关冷热病痛的事宜。可是,说到底她只是个丫头。即便熟记了苦夏园里所有的药方子,她也依然是个丫头。对于今次木管事的在处理二当家生病这桩事情上的做法,连翘内心是相当气苦的。照道理说,老爷已经把她派到了二当家的房里,那她就应该被赋予相对等的信任才对。
今天回到权家之后,连翘看着溪水一脸苍白连晚饭都没多扒几口的份上便咽下了许多的话。
细细地熬好了补药,又从苦夏园里拿了一些导气舒神的药引子,连翘便端了药碗姗姗走进了琳琅苑。
刚放下药,那边躺在榻上的溪水就放下书卷开口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连翘吃了一惊,定定地看着溪水。
大夏天的,虽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但是天光还算明亮。溪水半敞了衣襟,撑起半个身体来。他的目光懒懒地落在连翘手边的那碗药汁上,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漠的笑容来。
连翘被他瞧得发慌,连忙道,“没,没有啊。主子你别劳心了,赶紧喝了药休息吧。”
溪水接过连翘递来的药,一仰脖子悉数倒进了喉咙。等他皱着眉头咳嗽起来,连翘才发现药引子没用。
溪水见她脸色慌乱,知道今天是猜对了。一路上自他昏迷之后醒来,这个丫头就一脸别扭的样子。溪水低头看了看碗底的渣滓,突然道,“听说那会儿的药方是你写的?”
连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答道,“是上代四当家的用过的。方子是太医院开的。我临时想到,可能是对症的所以就拿来用了。”
“这么说你是懂得岐黄之术的。”溪水心里的疑团豁然开朗了。他笑了对连翘道,“那么以后我的身子就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这话听着略略有点别扭,但是,连翘却是欣喜的。她连忙接过空的碗,开心地说,“是,您放心。”
这时候外面的暮色渐浓了起来。浓密的树丛中啾啾地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和着夏虫的鸣叫很是宜人。
溪水把脸转向窗口,道,“刚才没吃多少东西,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弄点清淡的吃食来吧。”
连翘停了一会儿才道,“主子刚刚喝过药,得躺着行一下药性。如果不是饿得紧,我看还是再等等吃宵夜吧。”
溪水点头道,“也好。反正也不是很饿就对了。你去吧。”
连翘这才喜滋滋地走了出去,心底盘算这该给溪水整些什么样的吃食。
静等丫头出去后,溪水蓦然笑了出来。他朝着窗口低声道,“没听到丫头说我得躺着行一下药性吗?自个儿进来吧,我可没功夫起身迎接你。”
淡淡的夜色中一道黑影穿窗而入,一脚落在溪水的塌前。
“你果然是在装傻。”赤•风的声音在黑暗中透着焦灼和怒气。
溪水呵呵一笑,道,“把灯点了吧。黑咕隆咚的,我都没法看清你了。”
赤•风低哼了一声,却转身走到落地的灯架边点了烛火。
黑暗的室内一瞬光华四溢。
溪水默默地半依在塌上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口泛起一阵阵酸涩痛楚。
赤•风也定眼看着他。半晌,倒是赤•风先开了口,“怎么突然就成了权家的二当家的了?”
溪水一笑,反问道,“怎么突然就娶了妻子了?”
赤•风的脸上一阵青白变化后,终于平息下来,道,“我叫你等我的。”
“我等了。没等到你,他却先来了。”溪水顺口就接了下去,没能按捺住胸口滚滚而来的怨气。
“你!”赤•风怒叱了一声,却马上被溪水一口喷出的药汁溅shi了衣角。
溪水扑到塌边,陆陆续续地把刚刚灌进肚腹的药汁和之前吃下的一点点粥悉数吐在了地上。
赤•风见他吐得难受也着了慌,跑过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嘴巴里面也唠叨开了,“我不是就说了这么几句吗?你急什么?要跟我怄气也不是挑这个节骨眼上啊。”
慢慢的,似乎受到了赤•风温言软语的蛊惑,溪水停下了呕吐。其实也实在是没什么可吐的了。
赤•风小心地扶起溪水,把他放倒在榻上。
“怎么身体这么差?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生龙活虎的。”
溪水眨了眨眼睛,笑道,“因为我有孩子了啊。”
他说得纯良友善,可听的人却是不啻乍闻焦雷。
赤•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刚刚溪水吐出的秽物上,立刻跌倒在地。药汁什么的沾了一身。
他看着溪水喃喃道,“什么?孩子……”
“是啊,”溪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口的rou又被揪起了一大块,“你自从知道我是荷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