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众人,梅博野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路踱步一路看着厅中的人。
柳儒风单膝跪着,怀里紧紧抱着血迹斑驳昏迷不醒的梅砚青,眉头紧锁,眼神防备的看着他走过来。
博野面无表情的停在他面前,抬手摸了摸砚青的额头,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冷笑一声:
“哼,当代糖人大师。”
柳儒风没有心情听他调侃,他望着怀里的砚青,几度探过他的鼻息。
“到底治不治,他是你的亲儿子。”
“你带走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梅博野不紧不慢的回道,眼神逼视着他,“拐走我梅宗嫡嗣,你没想过是个什么下场么?”
儒风的眼神冰冷中透着凶狠,他一歪脑袋,嘴角勾起,不甘示弱的回怼:“怎么原来砚青在你眼里这么重要?我以为你不在乎他。”
博野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来丢给他。
“砚青是不能离开凛梅庄的。”
来不及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儒风打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来塞进砚青的嘴里,又怕他不肯咽,拿起腰间的水袋灌了自己两口,对着嘴给他送下去。
博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笑了笑:
“你对砚青倒是格外上心。”
儒风抬眼看了看他:
“您对砚青却一点都不在乎。”
博野笑着,低头看着地板走了两圈,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发话:
“砚青当然重要,但梅宗更重要。”
梅博野走了几圈后在儒风面前停下来,低头俯视着他,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冷淡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了看远处,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与我作对,必要的情况下,我连梅宗都可以交给你,何况砚青呢。”
哼,笑面虎。柳儒风嘴角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博野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山,一会扫扫眼前的地板,他慢悠悠抬起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分别戴着一白一红两颗宝石戒指。博野盯着两颗戒指思索了半天,将手伸到儒风面前:
“你知道这两枚戒指的含义么。一颗白玉,一颗血玉,白玉梅是梅宗宗系权主,血玉梅是落花剑舞传人,这两枚戒指在梅氏派系斗争中四散流离,最后终于回到了主脉,梅宗三百年基业,里头多少辛酸不为人知啊。”
柳儒风盯着他手上的戒指,两枚闪烁的玉石里都镶着一朵极为Jing巧的小梅花,不知是真花还是假花,花瓣上的脉络那样真实细腻,可形状大小完美契合在玉石里又似人为。
梅博野看他出神的样子,摘下了那枚白玉梅递到他面前:
“我可以把白玉梅传给你,让你继承下一任梅宗宗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柳儒风垂着眼皮,看不清眼里的思绪,博野低沉的凝视着他,缓缓补充道:
“你要辅佐砚青,忠于梅氏,一生一世。”
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本该很心动不是么,只要接下这枚戒指,梅宗家业就全是你的,砚青也可以完全获得自由,以你的资质,将落花剑舞整合一番配上柳木心法名扬天下都是指日可待。权力和名誉都在眼前,儒风的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老柳爷那句“博野杀我。”他抬眼看了看眼神期待的梅博野,推开了他的手抱起砚青转身就走。
“你给的我都不要。”
梅砚青在房里一连昏睡了几日,柳儒风守着他几天几夜没合眼。终于熬到他睁开了眼,这小子还一脸迷茫的问:“我们怎么回来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喂补药伺候了好几天,确认他身体无碍了才给下床。
梅砚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逗他:“风哥儿好奴才。”
其实,他叫哥,叫风哥都没问题,可他偏要加个儿,这儿字有小子的意思,大户人家里只有唤小厮才会什么哥儿什么哥儿的叫,跟阿猫阿狗一样,贬损之意。
换谁这么叫他柳儒风都会生气,可唯独砚青这么叫就可以,而且不但不生气,只听得他唯独给自己起昵称,分分钟就能乐呵起来。
“青主子当然惬意了。”柳儒风坐在他身边陪他看梅花,野风吹的山林里香气一阵一阵的,梅苑里的阳光格外暖人,他伸了个懒腰眯起了眼,“难为奴才我一步一步背着你上山,还要听你爹唠叨。”
砚青一愣,急忙问道:
“我爹为难你啦?”
柳儒风难得受到关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故意夸大事实,口若悬河的描述自己是怎么惨遭斥责,受人冷眼,差点挨鞭子的。
砚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耿直的安慰他:
“委屈你了,下次我一定陪你一起守罚。”
儒风故意叹了个好大的气:
“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砚青知道他不满意,无奈的撇了撇嘴:
“没辙呀,我不能现在跑去求我爹再给咱俩开一刀吧。”
柳儒风嗅着面前暖洋洋的少年香气,嘴角不自觉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