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站在冷风口上,眼神悲怆又动容,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亲人,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位柳门独子儒风少爷,他把这些年来自己如何辛苦寻找又如何被梅庄的人驱赶,始终坚定不移的守在山下等待见面的经过如数告知。
柳儒风心情复杂,情绪捉摸不定的看着他。琅嬛庭院灭门那天,所有外姓人都被提前支离,柳氏血脉尽数被杀,说没内贼他是不信的,而李保,正是他父亲最信任的九门十八洞头领,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柳氏,一生效忠柳门的人,却在柳氏最需要他的那天离奇失踪了。
“我知道爷在想什么,您不信任我,是我活该。”李保的眉眼虽然凶恶,但却有一丝正气,倘若他心术不正,也不太可能躲得过老柳爷的读心之术。
“那日是我蠢,老柳爷怎的平白无故叫我去收年账,我想也不想就去了,到了那儿人跟我说年账都是年底结,没有年中上门的道理,况且柳家的账可不一直是老舅爷在管吗,我寻思半天回去吧,可是脑子像中了风似的,偏要往北走。”李保眼一热,声音开始抖起来,“我在左家庄浑浑噩噩半年才清醒过来,这是老柳爷要救我呀...我怎么这么蠢呐。”
柳儒风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看来我爹已经预料到劫数难逃,大抵能打发的他都主动打发了。到底是谁,为什么,偏挑我族人血脉清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爷,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要您不嫌弃,我李保下半辈子跟着您,给您当牛做马...”
“既然负过了,就别再轻易承诺了吧。”儒风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他知道李保的意思是想让他回去重振家业,家都没了,还要什么家业,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和砚青一起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李保失望的垂下了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腰包里翻出一片白色羽毛来。柳儒风认得,那是他们家湖里养的一只白鹤化琴的羽毛。
“我后来赶回柳门庭院,什么都没了,只有老柳爷的机关匣里存着这个,化琴应该也没了,池子都发臭了。匣里只有一张纸写着,告我儿儒风,我想您起码收下这个吧。”
儒风接过羽毛的一瞬间,感觉到这片白羽上有残音震动。他闭上眼抖落上面的音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低沉而稳重,简洁却骇人:
“博野杀我。”
音丝在空气中化开渐渐消散,老柳爷的声音在眼前久久回响。儒风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睁开眼的瞬间,一向和善的面容突然有些狰狞,他猛地伸手抻住李保,手指都嵌进肩膀rou里去了:“屡屡进言诱我报仇你到底什么居心?”
李保被掐得生疼,却不恼火,拧眉直视着他:“爷,您自己心乱了。”
儒风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没错,是我自乱心神,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这残音留物是我家传心法,这声音确确实实是我爹的声音,这些都是旁人想造假也造不来的。
柳儒风脸色Yin冷,注视着手里的羽毛,寒风吹过,羽毛在风里凋零欲散,良久,刺骨的空气里再度响起儒风的声音:
“你回去,把琅嬛庭院给我收拾好,散在外面的人,乐意回来多少就回来,告诉他们,柳儒风从未忘本。”
李保的眼里瞬间放出光来,他激动的单膝跪拜:“九门十八洞的弟兄们随时听候少柳爷差遣。”
打发了李保,柳儒风一个人站在冷风里思索良久,他知道梅博野对他别有企图,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就是他害的自己惨遭灭族,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梅博野上门,这个男人同自己的父亲称兄道弟,品茶论文无所不谈,那时候只觉得二人趣味相投,老柳爷还想让他认个干爹,他怎么都不肯叫人...
原来这就叫笑里藏刀。
柳儒风眉头紧锁,转身回去,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梅砚青睡眼惺忪倚着门框看着他。
如果世上有一种人,你一看见他就会心里暖洋洋的,化解开一切愁云,那对于柳儒风来说,梅砚青就是这种人了。
晨起的砚青神态慵懒,艳妆早在昨晚被儒风又嘬又吮的给蹭掉了,剩下一脸清秀的素颜茫然的盯着走近的人发呆。
“怎么醒了?”儒风的神色由远及近变得缓和,走到面前的时候又变回了往常和善的模样。
砚青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将身上的披帛裹紧了些,声音有些沙哑:“有点冷。”
儒风赶紧将褂子解开披在他肩上:“怪我,忘记给你看火了。”
砚青摇了摇头推开他:“没那么娇气。”
二人牵着手继续赶路,柳儒风罕见的话少,一早上也没怎么开口。砚青一路上时不时扫他两眼,终于忍不住用肘戳了戳他: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儒风回过神来,看着砚青,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在想...咱们俩这算私奔吗?”
“...”砚青又被他堵着了,像他这种从小规矩教条约束长大的贵族公子,一遇到这些情爱话题就立马臊的耳朵通红,他不敢迎上儒风的目光,低着头推了他一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