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往常五点半准时吃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封是言去世的第一天,冷锅冷灶,三层小楼只有大厅的灯是亮着的。
封家三个人各自占据了餐桌一边,桌上只有三盒一模一样的快餐外卖,谁也没动过。
“爸爸妈妈,先吃饭吧,你们身体最重要。”封晓非喉咙有点哑,强撑着Jing神劝父母先吃饭。
封父封母谁也没动,眼神直愣愣盯着封晓非,希望小儿子是在编瞎话骗他们的。
封父跑走后,第一件事就去把老婆找回来。彼时的王立新赌地正欢,倒是还赚了点毛票。她看到封杰来了,以为是来接替位子的,连忙招呼他“来坐,来坐”。等封杰走进才发现她事情有些不对,因为自己老公眼睛红红的,表情似哭不哭。
“不打了,我们家有事先回去了。”封杰拉起老婆打个招呼就跑了,连桌上赢得毛票都没有拿。
村里的棋牌室不敢明目张胆地摆在显眼的地方,一般就在各个村民家打游击战。幸好封杰知道今天的组局人家,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老婆。
“干嘛呀,这么着急就走。今天手气好,这么早走哪有赢头,刚刚赢的钱也没有拿。”王立新有点不高兴,毕竟自从大儿子生病后,她很久没有玩过手气这么好的局了。
“和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手劲这么大吃枪药了?”王立新还在喋喋不休,嫌弃封杰把她手都拽痛了。
“儿子没了还玩什么玩!”
“儿子没了?小非的儿子丢了?在医院丢的?不对,你到底什么意思啊?”王立新还沉浸在之前赌博的兴奋中没有反应过来封杰说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你儿子!封是言死了!不是小非的儿子!你明白了么!”封杰终于忍不下去,甩开王立新的手,直接喊了出来。
王立新突然哽住。我的儿子?是言死了?怎么可能?绝不可能的。
“是小非说的?小非在哪里?我要去医院,现在!”王立新从一种癫狂状态又转换到另一种癫狂,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她不会开车,封杰也不会,离村子最近的公交站也将近三公里。王立新平时出行完全没计划,随心所欲惯了,只要给大儿子打个电话就行。被封是言养成的随叫随到习惯,在他去世的第一天开始就得被迫改掉了。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手机里传来的再也不是大儿子的“好好好马上来”,平时听着甜腻的女声却让此时的王立新战栗不已。
对了,是言生病了不能开车,而且家里的车好几年前就卖给别人,最近都是自己乘车去医院的。眼见为实,不管谁说封是言死了,她都要自己去看一眼。王立新自以为是地捋清了思路,打算乘车去医院。
封杰看着自己的老婆转头向村口走去,嘴里还念叨,实在是不放心。小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要去医院也得等会儿才能去。
他拦下王立新,半哄着才将她带回了封家。
“吃什么吃!你哥都死了还惦记着吃!”王立新吼完封晓非直接把外卖撇到了桌子下面,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你对小非乱发什么脾气!是言去世了小非也很难过,但日子还要过下去啊。”封父替小儿子委屈道。
“我乱发脾气?小非不是说是言就是因为抗宿什么反应才突然衰竭的,手术用的不就是子唯的脐带血么。我听说试管婴儿一堆的毛病,你和小赵非要做。就是你们害死是言的。”王立新不依不饶,怪上了封晓非没有自然受孕。
“妈,你是知道的,试管婴儿比起自然受Jing更快。我也是为了哥哥能早点做手术啊。”封晓非本来觉得能生个孩子挽救哥哥十分值得,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被母亲攻击的原因。
而且试管婴儿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在封是言治疗初期,医生建议骨髓移植,但是家里人都不凑巧地一个都没有匹配上。而后医生又给出过脐带血的建议,但是封晓非和赵兴珺的婚姻本就建立在一纸合同上,而且自己是个同性恋,怎么能去生个孩子来获取脐带血呢。等到合同到期,他们离婚之后,孩子更是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一开始封晓非拒绝了脐带血治疗方案,用尽人脉去找和封是言匹配的骨髓。前期就花费很多纯等待的时间,但封是言却是拖不起的。王立新本来对小儿子的决定是赞同的,但是看着大儿子一天天地虚弱下去,她觉得脐带血方案是刻不容缓了。
本来赵兴珺对封是言的病情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听过他家一直在找骨髓配型,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王立新却在一天上午找到上班的自己,直接挑明要她给封家生个孩子。
她还记得封母的原话:小赵啊,你看我们小非和你结婚,过几年你也能有三水市的户口,一下就成城市人了。你们家还有个弟弟,我们也没有嫌弃过,对不对?现在封是言需要脐带血救命,你看是不是到你该付出的时候了?
至于为什么把这么长一段话记到现在,赵兴珺可能心里是极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