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的电视机已经调了无数个频道,从社会新闻到动物世界,从综艺选秀到儿童动漫,一圈又一圈闪动着。大约过了两个轮回,掌握遥控器的人仍然一边切换一边扭头询问:“看这个怎么样?这个呢?诶,这个也好像也不错?”
半躺在床上的人被裹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双明眸在电视屏幕与床边人的面上流转了几次,却还是在被询问时轻轻颔首回应一个“好”,只不过这回应目前看来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那双眼睛里看起来带上了些许无奈。最后,两人视线终于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瓷娃娃终于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夫主,就这个吧……”
“好!就这个!”那个刚刚已经切换掉的画面立刻被调整了回来,两人终于齐齐舒了口气,抬眼一看,却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撕逼的家庭lun理剧,电视里恶毒婆婆正指着自己儿媳骂她生不出孩子,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丢下遥控器的戚鹫轻咳了一下,像是补救般忽然道:“你婆婆绝对没有这么凶!”
“嗯?”
“我是说,你放心,你婆婆绝对不会因为你生不出孩子就嫌弃你!”
“夫主……我……”伍灵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与羞耻同时攀起令他一时语塞。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有几日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还是他的夫主伤到了脑袋。从睁眼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到当前这个,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语塞了。
伍灵自然不知,他的好转令多少人暗中松了口气。搅得A市腥风血雨,沉郁到生人勿近的戚少主至此才终于和缓下来,有条不紊地遥控时捌处理那些脏活累活,整个人全神贯注投在小东西身上。只是以往决策果断的人忽然变得缩手缩脚起来,即使是芝麻大的小事也要反复确认好几遍,这才有了眼前一幕。
一句话越描越黑,戚鹫有些懊丧,所以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人就堪比救世的观音娘娘。可这娘娘偏偏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刚话题的另一个主角——那个不凶的婆婆,成羽。
“卧槽!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说话呢?”成羽将手上的东西不客气地堆在了戚鹫身上,摘掉小羊皮手套,一把拧上了近在眼前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妈、妈,我这正盼着你你就来了,一时惊讶、一时惊讶而已!”戚鹫侧着脑袋,将成羽带来的袋子和饭盒往床头柜上推,嘴上连连示弱,“而且,您这样,儿子面子往哪儿放?”
“你有什么面子可言?”成羽这才松了手,由着儿子伺候脱了外套,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到床前,绽出了一个令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温和笑容,“你好呀!小伍,我是小七的妈妈。”
伍灵右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尾,额角贴着纱布,被子遮了一半的上身还缠着绷带,形象实在好不到哪里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长辈问候。他挣扎着想要挺直上身,谁知时刻关注后方动向的戚鹫立刻抢了两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床沿,从后方将人揽在怀里,皱眉嗔怪道:“别乱动!”
成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用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在二人身上逡巡。
人言岁月从不败美人,那些游走的时光非但没有在成羽身上留下深沉的沧桑,反而为她增添了温柔的韵味。美人轻柔的墨发勾在颈间,没带多余的首饰,只穿一件白色的毛衣,衬得皮肤细腻莹润,眉目如画,弯弯的眼里似含着一汪澄澈又温和泉水,像是长久以来被宠溺的少女,没有沾染半点俗世的污浊。
伍灵倚靠着坚实的胸膛,已经来不及扭捏,连忙垂头问好:“夫人,您好……”
被问候的人含着笑应了一声,谁知身后人却不满了起来:“哪里来的什么夫人?要叫妈!”
“是……”虽然口头应了下来,可伍灵明显怔了一下,这称呼亲昵地近乎陌生,令他呼吸都沉了几分,视线不知应该落在何处,好一会儿才从喉中落下一个干涩的音符,“妈……”
“乖孩子!”成羽避开伍灵额角的纱布,轻轻揉了揉他轻软的发顶,并趁此时机狠狠剜了戚鹫一眼。
戚鹫被瞪得有些莫名,刚想为自己辩解,就听他母上大人说:“小伍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什么都听他的,但我很开心,你能这样叫我。”
伍灵在这样的和声细语的包围下,心中像有温暖的洋流经过,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应道“好”。
成羽微微一笑,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盛了碗骨汤:“听小七说你喜欢吃rou,不过医生不允许吃太多,我做了些骨汤带过来,快趁热尝尝看。”
伍灵嘴上道谢,连忙身手去接,谁知那碗却轻巧地避开了他,径直递到了戚鹫手上。母子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戚鹫迅速接过,却没将人放开,盛了一勺吹凉Jing准递到伍灵嘴边。
虽然类似的事情过往也没少上演,可比起从前那种带着些情趣以为的投喂,这一下更多了呵护与亲昵的意味,更何况还是在长辈的灼灼目光关注之下。
“怎么样,好喝么?”成羽笑着询问。
“好喝,谢谢您……呃,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