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狻正和一尊南遂的两仪机甲缠斗,还没来得及怜悯区百川,散脂大将的视野却忽然天旋地转,他的耳中也嗡地一声轰鸣。他清晰地感觉到,散脂大将从城墙上一路滚落,但挥舞四肢也无济于事,他只能认命地摔下城楼,只有落地时努力使巧劲翻了个身,没让散脂大将头部落地。
但两人的身躯,或多或少在冲击中多了些擦伤和淤青。崔狻才翻起身来,就听谢九龄吸着冷气道:“崔郎倒是很心疼百川,见他在我手上吃亏,竟如此愤慨。”
崔狻咂舌道:“这不是开顽笑的时候。”他大幅度地转了转上身,散脂大将便也将四周的战况收入眼中:望鹃城门西北角裂了道丈来长的缝,半颗色彩鲜艳的机甲头颅正在那裂缝上摆动,似在窥视城中。
毫无疑问,崔狻和其他神机营士兵,都是被这台南遂机甲打裂城门的力量震飞的。
谢九龄从灵枢获知,萧陌的摩利支天还勉强挂在缺口处,没被震飞,连忙推开通讯发机,连声问道:“萧中郎,你还好么?从你的位置,能不能看到那台攻城的机甲长什么样子?”
萧陌那端传来可疑的抽气声:“我能看到,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崔狻不耐烦道。
“那是睚眦……”萧陌颤声道,“是我们在东郡水战遇到过的,那台睚眦!”
崔狻一头雾水道:“什么鸭子?”
谢九龄却疾声道:“不好!萧中郎,还有所有城墙上的两仪机甲,快些撤回城墙内。康校尉,请你即刻到城门西北迎击。”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崔狻不解道。
谢九龄沉声回答:“是上次遇到的南遂主将……攻城的是那尊睚眦外形的太极机甲。”
崔狻大惊失色:“只是小小望鹃城,怎么会需要出动太极机甲?何况调用太极机甲来望鹃,南遂就不怕他们在平阳的兵力薄弱,被靖王趁虚而入么?虽然没来得及细看靖王的军报,但可以肯定的是,来攻打南郡的南遂的太极机甲也不过一两台。”
“或是孤注一掷,想险中求胜,为了突破中原而宁可舍掉岷山下的几座城池;或是——靖王根本不足为惧。”谢九龄沉yin片刻,忽然画风一转,“摩利支天乙,为何还在城墙上?”
崔狻抬眼一瞧,果然见萧陌的摩利支天乙紧紧扒在城墙裂缝处,活似爬墙的壁虎。崔狻简直可以透过机甲外壳,想出里面的萧陌的样子——定然是和机甲一样,大字型趴着,滑稽万分。
但他竟然还不撤退。崔狻催促道:“萧子深,你在磨蹭什么,还不滚下来?”
“康康康康康校尉还没、没就位。”孤身直面太极机甲,萧陌显然吓得不轻,舌头直打颤,“我要是下了城墙,这裂缝可就、就、就空门大开了。”
康欲染接入通讯中来,语气焦灼:“我被一组两仪机甲拖住了,没法立刻过去。”
正如他所说,紧那罗庞大的身形沿着城墙,步履维艰。几十台隶属南遂的机甲或挤在它身周、或干脆抱在它关节上,使它无法行动自如,虽然两仪机甲对太极甲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也不是挥挥手就能拂去的尘埃。紧那罗要腾出手砍他们,到底被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崔狻啐道:“干脆我们也学南遂的办法,去拖住对方的机甲。”
萧陌似乎咬到了舌头:“不不不不,不行。”
谢九龄也道:“你瞧那些南遂的两仪机甲。如果我们贸然接近睚眦,下场定和他们一样。”
紧那罗的脚边已经倒下成片机甲,都是南遂的两仪甲。它们被紧那罗重创,有些身首都已分离,如尸体般横陈在城墙下。紧那罗往前迈步时,便重重踏在它们躯干上,两仪机甲薄弱的外甲轻易就被踩烂,看上去并不比淤泥坚固。
实在是因为太极、两仪两阶间重量和强度的差距过于悬殊。
崔狻眼看着有几部腰部被踩烂的南遂机甲,爬行着去拉扯紧那罗的脚踝,被踢开后就不再动弹了。那样子,如果拿人来打比方,实在就像心有不甘地死去了。
“二百年前,还没有机甲的时候,如此场景定然能嗅到血腥味罢。”谢九龄道,“幸好如今我们有机甲隔绝气息,血气实在不是值得欣赏的香气。”
说到血,崔狻自然想起祖父讲过的那些与血有关的故事,譬如短兵相接时敌人的血溅在脸上是何等温热,又或厮杀得激烈时沙场上血流成河,与天边落日相映是何等壮阔。崔狻不由自肝胆边生出股豪气,激得全身热流翻涌:“走,不能接近太极机甲,我们就去帮康欲染。”
号令一下,自城墙退下的神机营机甲,纷纷转头去攻击纠缠紧那罗的南遂军。南遂军虽然意图拦紧紧那罗,到底不可对四面夹击的两仪甲置之不理,纷纷举起刀枪回防。
他们刀锋一转,紧那罗便得到喘息的机会,肩膀一挣将妨碍六条手臂运作的南遂机甲抖落,杀开一条通路,往西北城门走去。
在机甲群的混战中,崔狻的刀舞得最猛,虽没有鲜血溅到他脸上,但他仍像祖父说的那样,杀红了眼。不论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