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文一早就接到电话,刚下飞机的楚颜委婉询问话剧团的进展,他很是赞赏楚颜的热忱,立即与叶青峰对面试时间去了,不多久对方有了回音,邀请楚颜下周一去面试。
鉴于是他推荐的人,团长叶青峰兴致勃勃表示要亲自会新人,贺正文知道叶痴的做派,又在电话中循循教导良多,透露了叶青峰最喜欢的几部剧作品,要楚颜好好准备。
挂掉了电话,贺正文有点后悔叨叨太多了,莫名其妙给孩子增加了压力。
其实他是放心的,以楚颜的资质进团不难,可他憋不住要倾囊相授。
他想他真的老了,多话啰嗦,还倚老卖老好为人师表。
自嘲归自嘲,他仍会泰然自若的老去,尤其遇见楚颜之后,老的有点欢喜。
文霆在外省参加杰出青年企业家论坛,大概要晚餐时分司机才会送他回来,也就没有给楚颜派车。
快排到他时母亲来了电话,她想知道文成礼的行踪。
拍戏常常接不到电话,但每天也有几次短信进来,楚颜把能搪塞的话,能安慰的言语,能撒的谎都说尽了,四个月的推脱应付耗尽了她的耐心,她的声音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情绪,她先是责怪文成礼不管不顾她,怀疑对方出轨,接着又焦虑丈夫是不是出事了,兀自在电话中哭的伤心,她逼着楚颜说真话,可说了她也不信,似乎认定了楚颜在骗她,她指责他跟继父从小不亲,不孝顺,求他对继父好一点。
楚颜有些心痛也有些嫉妒,为说过‘但那是爸爸,最爱的女人’的那个男人。
“我一直都站在您这边的,”母亲的状态不太稳定,楚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信,“我找医生给你开点药好吗?爸爸的事我会——”
他再一次被打断了,母亲根本不想听他讲话,只是继续责备他,不关心继父,也不关心孤孤单单在疗养院的自己,如果她是累赘,那不如死了算了。
还没等楚颜解释,电话就被挂断了,手机也关机了。
楚颜立刻联系上疗养院,麻烦值班护士照看一下母亲,请她转告,他今天会赶过去。
但三个多小时后,当他推开病房,还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水果刀握在母亲手中,触目惊心的红色染上白色的被子。
他夺过刀抛在门外,摁响了呼叫铃,捧起她受伤的手腕,匆忙检查她是否有其他伤口,安抚哭的伤心欲绝的母亲。
床位医生和值班护士鱼贯而入,将他拉到一边,处理母亲的伤口。
医生办公室,床位医生请他坐下,但楚颜没有坐。
“你们为什么没有照看好她?”楚颜不习惯疾言厉色,他的声音还是柔声细语,但言语中的职责是清晰的。
“发生这样的事也很遗憾,不过我们没有想推脱责任,值班护士接到您的电话后,每隔半小时都进房查看了您母亲的情况,通道有摄像记录,杨女士本人也可以作证的,”小医生垂下眼睛指了指他的手,“不管怎么样,楚先生,我先为您的手包扎一下吧。”
“我没……”楚颜低头摊开手,右手掌心躺着一条深深的刀口,血渗过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
他回想起来,母亲手腕的伤并不深,血流的也不多,可能是从窗口看到他到了楼下才动的刀。
她是在惩罚抛弃她的家人。
镇静剂药效过去后,母亲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她就用力抓住儿子的手,楚颜手臂上都有了指痕,好像她一放手,他就会凭空消失。
楚颜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哭累了又睡着,在梦中还在抽泣。
等她睡熟了,他轻轻离开病房,在楼底抽了一支烟,与文霆通话说了情况,答应处理完就回去,又匆匆上楼。
母亲睡醒后,楚颜将晚餐时从医院餐厅打来的玉米粥微波炉热了一下,讲着剧组里的趣闻逗她,喂她喝了一碗。
慢慢的母亲放松下来,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笑了。
时间不早了,可他提了一句离开,母亲仍攥紧了他的手臂,眼里含着眼泪。
楚颜知道她太孤单了,才会刨根究底找寻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才会用自杀来惩罚他。
“那我不走了,今晚留下陪您,”他理了理母亲凌乱的鬓发,“明天我和疗养院请个假,带您上街去,做个美美的头发,再逛商场买衣服,吃您喜欢的粤菜。”
楚颜笑了笑:“您的小颜现在也赚钱了。”
疗养院为楚颜在房间里搭了小床,不过因为母亲不肯放开手,他于是就趴在她的床边睡了。
半夜的时候,短信进来的轻微铃音吵醒了楚颜,他忘了调静音,不过前一天闹腾得太累,母亲还睡着。
将手机的铃音关掉后,他打开了手机,是文霆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出来。
他睡得有些迷糊,轻轻拨开母亲的手,走到窗边。
不远处的大门外,有车头灯在闪烁。
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