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站在谢昀风的车旁,看他把自己的脚踏车搬进后车厢,车子是普通的紧凑型家用三厢车,放进去后,后箱的盖子也盖不上了。
“谢警官,根据交通法规你这样是上不了路的,就算没交警也会被拍照。”
“放心,你上来吧,”谢昀风帮他开了门。
谢昀风的家在市区另一头,白天需要四十分钟以上车程,不过晚上的道路状况不错,车开的很快。
楚颜生在这个城市,小学和初中常常和同学在城市里骑行游荡,很熟悉这里的条条道道,他发现,谢昀风开的不是常规路线,似乎在不停的绕过什么。
“你在避开摄像头?”楚颜惊讶的问。
“猜对了,”谢昀风熟练的变换档位,在小巷子里穿梭,“只有隶属交通警的,在市中心你很难躲避密集投放的天网系统,所以发生在城市里的案子破起来要比以前简单,掌握了案发时间,使用的交通工具,大多可以从中对嫌疑人的运动轨迹进行推测和佐证。”
“大多?”
“毕竟还有时间的变量,以及一些特殊的环境,”见楚颜很感兴趣的聆听,谢昀风一边拨着手排档,从小街转入一个堪堪两车擦边通过的巷子,一边叙述着,“以前我在外省工作的时候跟丢过一个凶杀案嫌疑人,人逃进了办公楼后就消失了,为了防止逼急对方伤害平民,我们封锁了那栋楼的出口,楼里出来的人和车都被严格检查可就是一无所获,直到几个小时后我拿到楼宇设计图纸并询问了在那里工作十几年的保安才察觉,这栋楼和比邻的另一栋楼曾经是双子楼,共用一个地下食堂,但那栋楼几年前单独被卖掉改了名,还进行了外部整修,通道老早封了少有人知,误入地下室的嫌疑犯就是用消防斧砸开锁逃到了隔壁楼里,堂而皇之的跑了。知道的太晚,开始查轨迹的时候,他已经逃出了天网密集覆盖的市中心。”
“真遗憾……这种无法追踪的案子你还会追查吗?”
“嗯?”
“毕竟你不在原来地方供职了,也不是你的案子了吧?”
“小朋友你对人民警察不信任呐,”谢昀风听着他认真的质疑不禁莞尔,“我的同事还在找他,另外,我是不负责那个案子,不过我的脑子里刻着卷宗里所有的一切,记得那个人的脸,耸肩的姿势,食指上的伤疤,不管是五年还是五十年,只要他经过我眼前,我可以在一百个人里面,一秒钟就认出他。”
“抓住他以后,你的心结就会解开了吧?”
“抓住嫌疑人是我的职责我的工作,并不是心结哦。”
楚颜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说的太极端了。”
“没关系,不用道歉。”
“谢警官,你问我为什么喜欢话剧吧?刑警的工作是为了破案,它的起点和剧本很相似,都在庞大混乱的信息背景下进行线索整理,但你们的终点是为了将犯人绳之以法,”楚颜一边说一边升起手,抱住了不存在的圆球,“而剧本试图构建的是掩藏在结果背后立体的故事,它关注的是人和人的联动,他们的语言,表情,未曾说出的想法,情感,欲望……好的剧目甚至能让观者察觉角色的体温在升高,呼吸变得急促,话剧展现的是与故事相关的繁复场景,而不是为了结果,每个观众都会有不同理解,而我喜欢呈现这种过程。”
楚颜的声音像丝绸上的闪光,柔和的照亮了车内的夜晚。
“既然喜欢为什么考理工科大学呢?”
兴奋闪烁的光芒暗淡了几分。
过了很久,楚颜慢慢的说:“……因为太远了。”
谢昀风还想再发问,却发现对方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停在拥挤热闹的老城区里,小超市计生商店水果摊沿街开的满满当当,谢昀风的家就在街边店铺的楼上。
楼是老公房,一进楼道就能听到电视里的新闻联播,狗叫声,说话声,很有烟火气息。
跟着谢昀风爬到三楼,一开门,楚颜就看到他的父母在门口热情的迎接他们,拖鞋也都备好了。
房间是一百多平米的两厅三居室套间,陈设普通但很温馨,楚颜礼貌的招呼后,谢昀风的母亲就握着楚颜的手说话,眉开眼笑不住的夸他生的好,谢昀风拉都拉不走,只好朝父亲使眼色。
谢父比谢昀风还高大,接了灵子插进来像墙一样隔开了两人:“好了好了呀,老阿姨真唠叨,要吓到人孩子了。”
他转身拍拍楚颜的肩膀,指指里屋:“小伙子,我们去里面。”
里屋看上去是收拾出来给上门的客人使用的,有两个陈列用具的架子,另外两面墙挂满各种款式的锦旗,墙边有一张推拿用带滑轮的单人床。
谢父把床推到房间中间,打开架子上折叠整齐的毯子,铺在床上,示意楚颜脱掉衬衫趴上去。
一回头,他就看见儿子杵在身前,盯着楚颜赤裸的背擦口水。
他低声骂着:“屁Jing,别丢人了!”
谢昀风还想赖着,却被自己老爸撵走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