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业山的晨雾浓厚了起来。这是秋天来临的征兆。
地处北部高寒的山区,这里的秋天来得格外得早。北风开始携带着大量shi冷的空气从极海上空吹来。山里便不时会下些冷雨。
忙完了秋收的农活,庄子里的众人庆祝了一番。在篝火边肆意泼洒着美酒,撕咬着滋滋作响的烤rou。暖儿依旧温和善解人意,子归依旧沉睡不醒,而断依然我行我素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至于溪水,在喜宴过后便开始沉默寡语,细心周到地忙着庄子上的事和他自己的事。
秋收的庆祝结束后,溪水便跟权作别。
暖儿微微有些奇怪,但仍然秉承着他一向的自在任意,对此不多加过问。唯一提过的一次,也因为得了权“溪水是去准备生养”的解释而宣告了结。
权家的二当家的在松鼠们忙着收集各色坚果的日子里走出了权家上下的视野。看着他惯穿的月白衣袍隐现于密密的深绿的松树林里,连翘不禁有些伤感。她没有见过荷络一族的生养方式,所以她实在不确定自家主子在秋初的时候进山到底是否危险。但毕竟,老爷挂着晨露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担忧的神色。连翘也只好把跟去二当家那里的主意收回肚子里。
随着天气的转冷,子归的屋子里已经用上了薄棉毯子和各式保暖的用具。似乎是在南面的shi热天气里呆惯了,他每天都会随着气候的转冷而发出低微的呻yin。
起先只有贴身照顾他的仆人蓝鱼听到,也当是病人无意间的呻yin。偶尔有一次,下了雨,天气异常Yin冷。捧了药罐子进屋的蓝鱼居然看到自家主子的腿动了动。凑近看时,却见他眉头紧蹙,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蓝鱼这才意识到不好,急忙摔了药罐子跑去找人。
权家上下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权·修宜从庄上回来才慢慢地弄明白。三当家的这竟然是关节痛了。因为人还没有彻底醒过来,所以弄通这回事也费了权好大的功夫。他几乎是猜的、蒙的、带摸的全用上了,最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福至心灵让他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是熬药,热敷,揉搓,按摩。
看着子归居然能够挣扎了动了且又听到了他的说话,权的开心自然不言而喻。
获月星辉首日,庄子上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庄子上的几个汉子和女人俱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人从山上飞奔下来,冲着这位来客兜头行礼满嘴的客套话。
七草·见心里有些好笑,外带着一些酸味。他朝着眉开眼笑的权笑骂道,“得了吧。我可当不起。你也没把我当朋友看待,这是冲着我的药方子行的礼吧?”
权乐颠颠地拉着他的手就往祖屋那边跑,哪还管他说些什么。
到了山上的祖屋,权·修宜还没什么,七草已经是汗透重衫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甩脱了权的手,七草断断续续地骂道,“有你,这么请,大夫的吗?啊?我,我命都快跑没了半条……”
权尴尬了,连忙赔礼说着好话。
暖儿从大厅里望过去,那两人之间的景象让他心里打了个突。踱步走过去,暖儿拉住权的手,问道,“这位是……?”
“我们家以后的专职大夫。”权不无得意地说道。
七草的脸霎时一红。
暖儿的脸霎时一白。
幸而,七草马上阻断了权的胡言乱语,“我叫七草·见,是黑水关门下弟子。新任关主旗·连让我给四当家的带来了新的药方。顺便,我也要替四当家的重新诊脉,以便关主斟酌新的方子。”
“子归的身子,你也帮忙看看。”权插口,全然没有注意到七草和暖儿之间的尴尬气氛。
七草点头,强笑不语。
“那我先带你去断那边。”暖儿轻声细语,尾音略颤。
权诧异地注意到了暖儿的变化。他蹙了眉跟着一前一后进了大门的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三个人各怀心事地来到了断所居住的院子。
金扣儿正在打扫,见到他们来了就朝墙脚的一处花树底下努了努嘴。
这是七草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毒囊”。
少年裹了黑色的宽松袍子蹲在花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泥地上挖掘着什么。他神情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三个人。
权轻声咳嗽了一下,慢慢走过去。一边靠近一边柔声叫着断的名字。
这是自断来到山庄上之后,每个人都要学会的事情。因为一旦断进入他自己的封闭世界,外界的任何打扰都会让他歇斯底里。最糟糕的一次,是一个仆人来叫断去前厅吃饭。结果仆人被受惊而起的断抓伤了。皮肤溃烂,治了三个月。至今他的手臂上还留了老大的一块疤痕。
断回头看到是权便甜甜一笑,扔掉了手中的木棍。
不得不说,断在正常情况之下简直就是个美少年。那张天生的娃娃脸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权小心接住跳进他怀里的断,问道,“你在干什么?”
断摊开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