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漫长,犹如黑水关凛冽的冬季。
七草•见出生于冬季最冷的一个季节。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觉得过去有哪一年的冬季可以和今年的夏季相提并论。
空气几乎要凝结起来。
未知的寒冷来自于那扇紧闭的大门,来自于身后门人嘈杂的议论。
就当七草几乎要站不住了的时候,权•修宜身后的那扇黑色大门打开了。
已经有百年历史的木质雕花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紧紧啃噬着在场每一个黑水关门人的心。
定水•刻抬眼望了望门轴的上方,突然道,“该加点油了,这门。”
门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定水呵呵一笑,朝七草招了招手,道,“你们关主要见你。”
七草的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朝权看了看,马上又陷入绝望。
权•修宜的视线落在地上,躬身保持着在御座王驾临时应有的姿态。
身后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他那里,七草咬了咬牙大踏步上前。
拾级而上,越过依然谦恭有礼的权•修宜,七草的脚步越来越慢。
随着身后大门轰然合上的声音,七草的心也随之一荡。
大厅里面一如往常地燃烧着松香。历代关主的画像悬挂在大厅两壁俯视着七草的进入。
七草走上前,叫了一声“皇爷”便被端坐上首的鹤•定远挥手扶起。
从鹤•定远袖袍处甩出的无形罡风沉重厚实,七草下跪的动作被立刻阻止。而且很不幸的,人也摔了出去。
鹤•定远微一愣神,居然没有想到这个黑水关弟子是不会武功的。
定水•刻急忙上去扶起了脸色煞白的七草。
鹤•定远待七草定了定心神之后,开口问道,“你不会武功?”
“是,”七草垂下头道,“我不会。只是平常跟着师傅师兄做一些强身健体的Cao练,所以脚步之间倒是没有一般人那样虚浮。”
鹤•定远点了点头。难怪他看不出来了,还以为来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关主,可还好?”七草大着胆子问道。大厅里面甚是空旷,但没有一草•如雪的影子。
鹤•定远叹了口气,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定水见状,只得接口道,“她刚刚情绪有点失控。所以我弄晕了她。现在还在后面休息。不用担心。”
七草心里一紧,喃喃道,“那么,不是关主叫我进来的?”
“是我叫你进来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色的帘子后面传出来。伴随着这个声音走入大厅的是一个白发如雪的枯槁老者。
七草惊叫了一声,急忙躬身喊道,“师祖。”
四草•高离摸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七草,担忧地说道,“现在黑水关里可以管事的几个高阶弟子全部都出去了。唯一一个留守的你要怎么应对这场变故?”
七草摇头道,“我没法处理。师祖,我只后悔当初没有及时阻止关主。也没有及时规劝师傅。今天这事我愿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他看到四草摇头,又转向鹤•定远,跪下道,“皇爷,是否能让七草承担责罚?黑水关现在离不开关主。她也许是个严厉又刻薄的人,但是一旦失去关主,黑水关也将如朽木般消亡,这指日可待。”
鹤•定远细细地看了眼七草。他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个少年太过纤细,胆子也不见得有多大,甚至于觉得他身上更多地体现出一种文人一般的懦弱卑怯而不是法外人应有的豪爽无畏。不过,现在,情况似乎有点不同了。
鹤•定远扬起唇笑了笑,道,“三草•槿杀人,一草•如雪帮着善后埋尸。你干了什么?怎么会轮到你替他们的罪孽承担责任?要说承担责任,我觉得坐在你身边的那位可能更应该担起教徒不严姑息纵容的责任。”
四草眨了眨眼睛,终于听明白了鹤•定远话里的意思。他苦笑了站起来,道,“老朽失礼了。两位皇爷面前怎么会有老朽的位子呢。”
七草看着自家师祖颤巍巍地跪倒自己的旁边,虽是不忍却也无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龙胆被窃;也别来跟我说,你不知道一草下山数月未归。更别来跟我提求情的话。为了保住黑水关的声誉,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来隐瞒一草和凶手的行踪……这些我都已经猜到了。”鹤•定远看着脚下白发苍苍的头颅,一时胸口堵得慌。他急切地想要说一些什么,忍耐了多年的话也许是时候全部倒出来了。
他慢慢地想起了小梅。
他们都叫她梅夫人。
初见的时候,她就像一朵包裹在寒冰里的梅花。如此纯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