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阻止了一草继续往下说下去。
对于通天宫,权觉得他的认识会比一草更加的深刻。他现在必须剔除枝节,让事情的主干显露出来。况且他们已经在地下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估计七草马上就要耐不住到处找他们了。
所以权说,“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的槿师兄到底跟这次白城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一草听到他用陈述句对自己下命令便稍微有点收敛。
整理了一遍思路,一草非常简洁明了地回说,“槿师兄回来之后就疯了。你明白的,是那种神智清楚的疯狂。我试图把他困在黑水关,但是没有成功。然后他就跑了,他扬言要从那条大蟒蛇那里夺回祈尘的心。”说到这里,一草的脸扭曲了一下。
事实上包括权在内的极少数风闻该事件的人中,也没有人知道一草为了挽回她那槿师兄的心最后连上床下迷药的事都做了出来。
遗憾往往都是这样发生的。极力追逐的时候总是头也不回。末了却每每发现自己和要追逐的东西早已擦肩而过了。
拼命地追求阳光,但唯一能证实阳光存在的东西却是身后的背影。若不回头去看,则将永远失去。
Jing致火把中的燃料已经处于消耗殆尽的地步。火焰蜷缩着收拢它小小的身体。
黑暗再次攫取了它本来的领地,慢慢在所有事物上涂抹它的印记。
一草的声音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但空寂中充满了落寞的语调实在渗人得很。
“我追在他的身后。眼看着他杀人。杀那些和祈尘有关系的人。先是祈尘的一个姐姐,她就住在雾都山附近。槿,似乎是在那几天的日子里从祈尘的口中探听到了她原本的俗名,还有她家中的一些情况。你要知道黑水关的一项优势就是认识的人多,几乎没有什么打听不出来的事。如果我不把他疯了的事情说出去,那么槿依然是我黑水关的高阶弟子,是许多人眼里的活命仙丹,还是很多法外人的救命恩人。当然,我当然没有说出去。甚至连小见都不知道。”一草摇了摇头,颇有点忧伤地说,“小见很喜欢他师父。我把槿关起来的那几天,只说是槿去采药受伤了需要调养。他可急得天天来问我。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我独个儿尾随了槿师兄。我没有阻止他杀人,因为我起先真的不知道他逃走的目的。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杀了二十四个人了。”
黑水关的毒药是明目张胆的标志。作为权来到黑水关的诱因,白城的事件却是近几个月来唯一一件被暴露了杀人者身份的案件。
权•修宜在冷笑。
他可以想象得到一草•如雪尾随在三草•槿身后所干的种种“勾当”。
毁尸,灭迹。
相信这几个月来黑水关的关主没少干这两件事。
没有来得及处理白城这边的事,大约是因为三草•槿选错了杀人的地点。
那一处山坳正是白城哨塔目光所及之处。而且为了三少爷的大婚以及迎接御座王的到来,白城的防卫在那一段时期里几乎可以说是密不透风的。
能够在白城眼皮子底下杀人已经算是黑水关药物奇绝,再要想毁尸灭迹成功那白城百年的城池估计是要拱手让人了。
白城的人曾经说过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立刻赶了过去。曾经有人在尸体附近的灌木丛中听到异响。
权估摸着那是迟一步赶到的一草•如雪正打算潜身离开。
“你不能对他做什么!”一草突然拉住权的胳膊道,“我黑水关救人无数,泽被苍生之恩足够抵消区区二十几条法外人的人命吧?”
一草的自信满满和倨傲态度让权厌恶起来。
他盯着一草光洁的额头看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被杀的两个人里,那个女子有孕在身。胎儿已经超过八个月大了。”
噗地一阵劲风吹熄了火把中孱弱的火焰。
在陷入黑暗之前的刹那,权看到了一草狰狞如野兽一般的脸。
“上去吧。”
权说了一句。
一草并没有答话。
权只得加了一句,“你要不开启机关,我直接打碎头顶的地板也可以。”
缓缓的几声机括响动后,久违的亮丽光线投射入密室。
权闭了闭眼以适应突然进入眼帘的光线。
他飞身跃出之后,一草居然也出乎意料地跳了出来。
一草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她优雅地合拢密室的机关,扬起袖子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而权的目光则越过一草的肩膀落在门口的的七草身上。
他好像雕塑一样站在进门的地方。在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密室合拢的地板。
权的尴尬简直就到了可以用口唾沫就能把自己呛死的地步了。
“对不起。”七草收敛起情绪复杂的目光,低眉顺目地垂下头朝一草见礼道,“我本是去找你们的。没想到看到关主,你们从,密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