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江畔,皇家游船之上,方才的血战已经落下了帷幕。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倒在各处,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便是连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泪水涟涟的宫妃们也都捂着唇,不敢发出一丝低泣之声,目光不断地在那些尸体与帝座上的男人之间游移。
缩在侍从身后的晁国使臣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几欲昏厥,望着那几具身着晁国服饰的尸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好的一场晚宴发展到眼下这个事态,没有人知道帝君陛下将会如何处理,也没有人敢去猜测晁国使臣一行人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晁国又是否能够承受岚宇帝君的怒意。
帝座上的男人拥着怀中的少年,锐利而深邃的凤眸扫过底下众人,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只叫人感受到无尽的刺骨寒意。原先跪坐在帝座两旁,那由桓国进献的龙凤双生子,则早在黑衣刺客现身之时便被夜君曦周身瞬间爆发的内力所震伤,此刻均唇角溢血,软到在地上不知死活。而被夜君曦揽在怀中的浅离攸,在眼看着青月被黑衣人掳走之后便一直低着头,任由额前的碎发掩盖了双眸,遮掩了脸上的神情。
“回禀陛下,影卫共擒获六名刺客,四名着晁国服饰,两名着黑色夜行衣。其余刺客掳走了四位娘娘与尚君身边的侍女青月,有七位大人受了重伤。”带着沉重而严肃的表情,林珝亲自清点了一番之后,半跪于夜君曦身前道。
虽说是夜君曦的心腹股肱之臣,平日里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常有之事,然而此刻林珝心中却也是异常沉重,甚至不敢抬头看看主子此刻的脸色。
近些日子以来,大大小小的刺杀已经接连发生了四起,两起在苍擎宫,一起是昨晚在琬樱殿,而剩余的一起便是方才的晚宴。然而在这四起刺杀事件之中,影卫的表现却并不如人意。身为暗部之首,林珝深知,影卫的过失,便是他自己的失责。若是帝君陛下要因此惩罚暗部之人,或是下令重新训练,他是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夜君曦看了林珝一眼,并未唤他起身。因为近些日子以来,他的确对暗部有诸多不满。不过夜君曦也知道,这些并不能全然怪罪林珝。就连他自己对于昨夜和方才前来暗杀的刺客亦是疑惑重重。
前两次的刺客均是些不堪一击的杂碎,不用细查便知,其中多是彤国国君“卧病在床”之前所派之人,而其余的应该是瑞华帝国所派混杂在彤国人之间的细作。
然而昨夜和方才的那两批刺客却甚是蹊跷,用着晁国之毒,武功身形却不属于当今大陆之上的任何一国,或是任意一个派别。两次来袭均是欲图直接置他于死地,一招不成便迁怒旁人,昨夜是周围被银针所波及的侍卫,而今晚则是那些大臣、宫妃,以及浅离攸的侍女青月……
思及此,夜君曦微微蹙眉,低头看了浅离攸一眼。只见怀中之人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是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却能察觉,他的身子略有些虚弱无力。自那个侍女被那黑衣人劫持着离开之后,这人便一直是如此情状……
凤眸之中闪过幽暗的神色,夹杂着一丝难以被察觉的杀意。
从当年带兵逼宫、弑兄、夺位、登基,到后来的削夺兵权、掌控朝政——为帝十年,夜君曦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斜倚帝座笑看天下,夜君曦对于朝政并不热衷,却也有那可以称之为残酷而凌厉的手段令岚宇帝国进入了一个风调雨顺,国力强盛的顶峰时期。
因而,这般无法在掌握之中的事态已经许久都未曾遇到了……
看来是天下太平太久,岚宇又从不曾介入任何国家的争端,让某些人产生了莫名的幻象,还以为岚宇帝国是外强中干,随随便便几个黑衣刺客,便想要取他夜君曦的首级么?他并未曾派人认真调查,便让人觉得他夜君曦是那般甘心忍气吞声之人么……
锐利的凤眸危险地眯起来,扫过地上的尸体与那晁国的使节一行,终于冷冷开口:“将晁国使节一行收押入监,等候发落。”
夜君曦话音方落,便见那晁国使臣惊恐地抬头望向底座的方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面前那四具身着晁国服饰的尸体告诉他,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恐怕他们这一行人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名了。然而就在数名侍卫上前将晁国剩余的几人反剪着双臂自席上强行拉起来之时,那使臣终于开口大喊:“冤枉啊!帝君陛下……冤枉!”人都是这样,等到一脚踏入了棺材,那死亡的Yin影逼近眼前之时,依然不死心地想要寻求最后的一线生机。只不过夜君曦并未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只消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侍卫们便自觉地将那仍在呼喊之人连拉带拖地带离了游船。
冰冷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属国的使节,所有人看着那晁国使臣的下场均不由地瑟瑟发抖,只想大声责问上天,为何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前来进贡,却会遭遇如此不幸之事,若是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连他们都会在岚宇丢了小命……
不过,夜君曦的目标却并非这些胆小如鼠之人。锐利的目光最终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