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枫叶红得要烧起来,映着半天天空,Cao场的草皮绿得鲜亮,铁丝网的洞洞眼里头堆满了雨水。阮舒寒穿着件深褐色大衣,举着伞,在心里默数三秒。
    三、二、一
    等着他一头扎过来。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郑言扬起笑脸,脸上挂着不知道是汗珠还是雨水,大雨天打篮球,是他这个年纪才有的特权。也不全是这个年纪,更是这个人特有的。
    “没事。”
    彼时他们认识没多久,还不大熟。
    林霖不在时,郑言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其实应该打断他,不应该让他打完一整场,这样下去很可能要感冒了。
    不过阮舒寒驻足一旁,看着看着,就忘记了。
    他又拿出一把伞和一套衣服,递给郑言。
    “先换掉,再一起走。”
    “没事,回去再说。”
    “不行。”
    不熟,不多言。
    眼看着阮舒寒越走越远的身影,郑言连忙追上去:“我换,你等我一下,我去那边体育馆里面换一下。”
    阮舒寒站在一颗枫树底下,见着郑言进去又出来的背影,脸颊上的水珠已经擦得干干净净了,眼睛也干干净净。简单通透的,一眼就看到底了。
    和他哥哥真不一样。
    好多次他看向林霖,都觉得这个人真是捉摸不透。
    “我看到你上周来学校做的讲座了。”
    阮舒寒随口搭话:“怎样?”
    “原来是自己创业的,我还以为你是富二代呢。”
    不管是大学,还是工作,阮舒寒的履历都称得上华丽。
    阮舒寒想了想:“也是。”
    “也是什么?”郑言踢走脚下的石子。
    “富二代。”
    两人一时无言。
    过会儿子,郑言把话题绕回了自己想问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哥哥?”
    长得好看。
    阮舒寒忍住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温柔,完美。”
    “不完美会怎么办?你能接受他的缺点吗?”郑言追问。
    因为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阮舒寒沉默良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最后反问道:“他有什么缺点?”
    郑言语塞,半晌,方结结巴巴:“哥哥确实,嗯,很好。”
    “哥哥太好了,我都怀疑他不是我亲哥了。”
    “你也优秀。”
    “你安慰我吗?”
    “不是,”阮舒寒顿了顿,雨伞上的水珠顺着伞沿落下,“我的判断。”
    “虽然有点讨人……”
    “你说什么?”
    “没事。”
    二
    林霖的缺点是后面慢慢浮现的。
    或许不能叫缺点。
    譬如自私、抠门、不讲卫生都可以叫缺点,但是“忙”能叫缺点吗?
    顶多是一种状态。
    阮舒寒已经过了那个忙的阶段。
    或者说,想忙也是可以的,可以扩展业务、扩张公司规模,想忙当然有的忙。
    但是他不想了。
    不想忙了,想休息了。
    这个念头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也好象是长久以来潜伏的,水落而石出。
    他去参加妹妹的订婚礼。
    其实完全没必要专门搞个仪式来订婚,直接结婚就拉到了,不过是借着个由头,大家能见面聊聊生意。是爱情,也是生意,爱情里全是生意。
    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宝贝妹妹阮舒云。
    阮舒云穿着一身酒红色鱼尾裙,眼线画得飞起,耳朵上挂着一双航空员的银白耳环。
    没想到她是一点都不伤心。
    反而来安慰阮舒寒。
    “没事儿,跟谁结婚不是结婚呢。我的理想就是做个舒舒服服的阔太太,买买包,喝喝茶。”她笑眯眯的,“哥结婚时候一定要来哦,到时候会把捧花扔给哥的,一定要接住。”
    新郎年轻俊朗,走过来,揽过阮舒云的腰,亲了一下她额头,跟阮舒寒握手。
    阮舒寒想到他的那些花边新闻,感觉闷闷的,喝了口酒,也没握手,就走了。
    背后是阮舒云安慰新郎的声音:“我哥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别管他。”
    谁不清醒?
    你才不清醒。
    阮舒寒不想待了,走到江边,风吹拂过,江水翻滚着,生冷腥气上涌。
    他给自己的男朋友林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平常他是克制的,要保持体面。
    但是今天莫名的焦躁,所以他一连打了十个,都是忙线。
    有钱有貌,按理说不该产生孤独这种感受。
    江风吹过,他一时不知道打给谁。
他收起手机,过一会儿它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