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定时器后的陆奇没有回头,踩着飞行器落在了撤离地点,将接应的布防人员尽数调走。这些年来,他费力游走于苏家、伍家、戚家,就是在等待这样一天的到来。苏家已经没落,戚、伍两家相斗必然两败俱伤,只要将落木余下的力量加以利用,也许这一切就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
从十五岁起,陆奇一日都未曾忘记过父亲警服上的鲜血,从小所构筑的关于邪不胜正的理念,关于光明与希望的色彩,一夕之间崩塌殆尽。当年,三家的纷争牵扯到了一起命案,却无人敢经手处理,只有他父亲坚持不懈想要为受害者的家属讨一个说法,可他的执着不仅无人支持,反而遭受打压,直到那日被人一刀戳在胸口,倒在家门前的巷子口……
被戚文宣带回去时,陆奇已经在戚家的一个小盘口混成了小头目的左膀右臂,那时的他尚不满十八岁。他不知道杀害父亲的人究竟是谁,但这不妨碍他想要将这些暗夜里的“蛀虫”清理干净的心。
坚定且目标清晰!
这些年来,他带着伪装的面孔,利用戚家少主一个不成熟的小念头,一步一步帮助他打造了落木。从此以后,那个少年的英雄主义梦想便成了他清缴“蛀虫”的利刃,看似尽心尽力的筹谋中,无不包含着他隐藏至深的私心。
逆光里,陆奇神色晦暗不明。太阳东升西落,他改变不了那些轮转的规则,却依然想要做一只食日的天狗。
一切该结束了……
一发子弹打在脚边,陆奇迅速警觉转身,在看到远处那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冷静下来,如往常迎了上去:“时捌受伤,易白久思还没撤出来,我正要去接应,你们怎么找到这里了?”
“陆奇……”戚鹫望着镜片后那双常年波澜不惊的眼睛,一步一步逼近这个一直以来给予他无数支持的人,“你对落木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么?你苦熬一个月架构起来的体系,定出的章程,费劲心思为总部和基地选址,那些心血你真的丝毫不在乎么?”
“还有这几个对你无限信任,能够将生死托予你的兄弟,真的没有办法填补你心里的不甘么?”
陆奇面上依然维系着云淡风轻的平静,握着枪的手却紧了一下,随后像是卸了什么重担一般,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面前人,淡淡道:“所以,你都知道对么?”
伍灵见状立刻上前两步,却被戚鹫挡了回去。
“夫主!”
戚鹫给了伍灵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直面陆奇枪口,摇了摇头。回答他的问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将你当做兄弟,可以将生死托付给你,现在被你毫不留情困在里面的人也是一样的!”
陆奇摇头笑了笑,将枪收了起来,笑道:“谢谢你的信任,可惜,我从未将你当过兄弟。像你这样从小便含着金钥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勾勾手指就能将旁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怎么能懂我们这些平凡人的无力?”
陆奇目光扫过伍灵,继续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随手施舍的恩惠所打动。不过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任性、洒脱,爱恨情仇摆在面上,虽然很傻,犯过的错不计其数,却还会有人愿意死心塌地跟随,为你的错误不断买单。”
开在心口上的枪远比刺穿rou体要痛得多,即使戚鹫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面对这样的诛心之论,心上的伤口像是再度被撒了一把盐,痛到痉挛。十几年来,一起相互扶持的兄弟是他最为信任的依托,他之所以敢为所欲为,就是因为有这样几个兄弟能够纵容他,与他并肩而战。
然而当这一切成他一厢情愿的伪命题,当他用尽全部心血打造的团体成了被利用的棋子,那种锥心之痛比单纯的背叛要来得更为汹涌。此前所有看似令人困惑的问题此时都变得明朗起来,那些千丝万缕的诡异头绪编织成了一张藏于暗处的蛛网,等待着捕获一个又一个猎物,谁都不曾放过。
陆奇却并不打算在此陪身边人一并感时伤怀,在晨风中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工厂,垂眸看了眼时间,缓缓开口:“都结束了……”
轰——轰——
几声巨响震得脚下土地发颤,北方清晨的爽朗瞬间被浓郁的硝烟所吞没,令人呛咳不止。陆奇趁着眼下的空档,重新踩上飞行器。伍灵想要拦截,却再次被戚鹫拦了下来,他抿紧双唇,心有不甘,不知为何要这样放过背叛者。
“你拦不住他的,”戚鹫看着拿到越来越远的身影开口,“他做事情向来会为自己留下无数个退路,我们没时间跟他周旋,去接应久思要紧。”
戚鹫成功拦下接应队伍,总算保住了一条后路,立刻带人前去接应。
*
此前被困在工厂内的久思与易白料理了群龙无首的伍家队伍,却发现四周出口皆被熊熊烈火封死。昨日的雨浸透的院内的木料,院内火势没有想象中蔓延那么快,浓烟却将人笼罩。而陆奇不声不响扔下的定时器更是令人无法预判的因素。
正当他们苦寻出路时,撤退路上折返的舟队长一行人潜到了工厂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