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偷窥着他,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看着他无比可笑的生活。
“你又他妈跑去哪个狗男人家里了?啊?我草你妈死婊子!给老子说话啊!”
男人破口大骂着,句句粗鲁污秽,不堪入耳。不光是辱骂,他那一双宛如千斤重一般的拳头如雨点,狠狠地落在女人的身上,拳拳到rou,发出沉重的rou体碰撞声。
可惜的是,除了他自己那散发恶臭酒味的粗喘,他并没有在女人那儿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反馈。
她像一具布满伤痕的、浸透热血的残破娃娃,沉默地承受着外界的一切。她没有因此而嚎哭,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辩护,哪怕一点。
女人逆来顺受的样子,就像目睹了这一切,仍蜷缩在角落里不敢言语的他一样。
在这小小一方的天地间,不管是目击者,是挨打者亦或是施暴者,所有的他们就像是在腐朽中苟延残喘的肮脏蛆虫,Yin暗且懦弱。
郑闵泓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在自己的怀抱中,以求能有半点安慰,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支撑他逃开眼前这可怖的一幕。
但现实他能做的事情只有瞪大他死鱼一样的无生机的眼,透过前额的发,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与女人对视着。然而他们之间没有半点眼神交流,女人的眼睛是飘散在生命之外的,故此,空气中弥漫着的死气。
他突然思考起一个问题:是锤子更重一些,还是男人的拳头更厉害一些?
这是一个以前都未曾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最近像沐浴了春风的野草一般,疯狂滋生。
这是一件很残暴却很仁慈的事情,郑闵泓在心里颇为冷静地为它下了定义。
如果做了的话,那肯定是很糟糕的场面,一定会鲜血四溅。如果力气大一点的话,男人的脑浆可能还会随之迸溅而出,溅到客厅里那幅他最喜欢的画也说不定。
倘若让别人知道了去,他会被处以死刑,就在这个闷热的夏天,结束他短暂的一生。
不,不是倘若,是一定。
郑闵泓在心里纠正了一下论定,这一切一定会有人知道的,因为、因为有一双眼睛在偷窥着他。
不过,居然会有人在偷窥他呢,何德何能呢?还是说是来看看地狱的rou虫是如何走过灰败的一生的?
“哈,哈哈哈……”郑闵泓被自己逗笑了,虚弱且渗人。
因为一整天没吃饭,又在一个地方蜷缩了太久,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谩骂声逐渐遥远,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成丑陋的无声粉笔画。以纯黑为底色,黑白灰的人形轮廓粉笔画正在那上面挥舞着拳头,昭示武力的伟大。母亲躺倒的地方无端变成了满地鲜红的水,柔弱无骨,好似生来就得屈缩在地。带着颜色最为浓烈的绝望,默默承受着来自上方无情的殴打的。还有……
还有他这一双隐蔽的双手,伺机撕毁这一切的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沉重的锤子,并站了起来,因蹲太久而往前踉跄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脚步,接着往前迈开了一步,如此坚定,坚定地将自己的一双污脏的盗版运动鞋暴露在阳光下。只是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他握着锤子的手有些发抖。
“别怕。”郑闵泓在心里安慰自己,“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没有什么不对。”
“不!闵闵回去!”
在郑闵泓的视线中一直死气沉沉的那滩红水,忽然挣扎了起来。她张牙舞爪地要摆脱男人的压制,平静的水面让它给挣扎出狰狞的人形。在他的视线中,她是多么的可怖。
但神奇的是,他居然觉得有一些些的欣慰。
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终于反抗了。他有些激动地在心中喊道: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但跟以往的许多次一样,反抗过后随之而来的是——
“你还打算反抗不成?恼羞成怒了是吧?你个死贱人!你个脏货,老子今天就他妈打死你!让你出去找男人、让你出去找男人!你个破鞋,破鞋!”
原本暴怒的男人,被忽然挣扎的红水泼溅一身,真是火上浇油。这一句句粗鲁的言语拉锯着郑闵泓的神经,握着凶器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着——
他在克制!
母亲是因为他才反抗,因为反抗才招来更加凶残的对待。他想要击毙男人的想法因此变得脆弱,相比起男人,他太过瘦小了,手腕都没麻杆粗。
但也很有可能克制不住,最后酿成悲剧。墙上那幅他最喜欢的画上,溅的可能不止男人一个人的鲜血。
该怎么办?该如何是好?看着他的人啊,能否给他一些办法?
意识到儿子失控的女人开始苦苦地哀求着:“闵闵,放下,乖。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就算是妈求你了好吗呜呜啊啊啊——闵闵啊,闵闵你答应过妈要活着的,你不能做这个事情啊呜呜……”
“那你为什么不为自己争辩一下,明明只是去做家政,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打!为什么!他不是还得靠着你养吗?为什么你不反抗!”
郑闵泓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