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城吉奧拉,位於魔族地盤與人類支配領域之間的灰色交界區,是個人實力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三不管地帶,也是走私商與違禁品運販的天堂,乃王國邊境最大的黑市所在地,其中行走的除了各種層級的罪犯和冒險者外,也有不少掩去了明顯表徵的魔人或獸人,最初的成立者是誰已經無法追溯,如今行走在這片城區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視公平互信為一場笑話的法外之徒。
通往內城的主要幹道商販林立,有經營了多年的本地商家,也有鋪了塊破布就在路邊吆喝著做起生意的外地來客,不管是武器、藥劑還是魔獸身上收獲的產物,各式各樣的雜物在這裡可謂是應有盡有,不管是要買要賣都能很快找到匹配的對象,只是能不能談出雙方都能滿意的好價格而不濺出一滴血,就端看個人造化了。
與前排人chao熙來攘往的街道不同,鬧街的背面,沒什麼攤販的巷弄裡人聲就明顯降低了許多,規模中等的當鋪混跡在一排低矮的土黃色民房中間,屋簷前頭掛了個看起來就頗有年頭的手寫招牌,生鏽的門前鈴垂掛在門上,只要一有人拉開木門就能發出刮耳的鈴鐺聲。
「怎麼,還不錯吧?打造這把匕首的鐵匠估計有不下於矮人的技術,我看那獸人小哥可把它護得死緊了,要不是酒館裡的大姐姐朝他掀起裙子,我還要煩惱怎麼把它順過來呢。」將鑲嵌著紫色寶石的鋒利匕首在手中靈巧地拋接著,頂著刺頭的黑髮青年懶散地靠在櫃檯前,熟捻地朝裡頭的鬍鬚老者咧開了嘴,半瞇的暗紅豎瞳毫無疑問地昭示了他並非人類的事實。
「這次我可忍著沒把上頭的寶石撬下來了,你可沒理由把價錢壓得比上次那件還低啦。」隨興地將手中的匕首高高拋起,開過鋒的刀刃在半空中閃爍出森冷的寒光,撐著下頷靠上了櫃檯的木質平台,他也不顧正在直直墜下的利刃,逕自向裡頭的人攀扯著,任它掉落後之後咚地一聲插入桌面幾吋,反射著銀光的匕身幾乎與他的手指貼齊,再偏一點就能將指節整個剁下。
斜倚在櫃檯的老人抬頭瞥了他一眼,抽了口身旁的水煙,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再度被人拔出來拿在手中把玩的贓物,沉yin了半會,才伸出佈滿皺紋的手掌打開了底下的抽屜,拿出幾枚金幣放到桌面上。
「哎,別這樣啊……憑我們的交情怎麼都不止值這個價吧?再說我可是第一個就拿來給你過目了,這說明我對老闆還是挺上心的嘛。」塗抹著紅色甲油的五指在櫃檯上如彈琴般輕敲著,發出咚咚咚的規律擊打聲,明明是挺女性化的顏色,搭在他較之常人還要再長些的手指上卻一點都不顯得女氣突兀,甚至有種奇異的合適感,莫名就挺上相的。
幾不可察的微腥氣味在空氣中飄盪起來,指尖撥動著檯面上的金幣,彷彿在撫摸情人般溫柔而充滿愛意,暗紅的眼瞳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雖然對人開出的價碼極為心動,卻又貪得無饜地索求著更多。
老花眼鏡後的雙眼冷冷地瞥了露出些許痴態的年輕人一眼,隨著一聲冷哼,三枚銀壁跟著被不客氣地扔上了桌面,發出悅耳清脆的響動,看他這麼乾脆地鬆了口,青年臉上的笑容這才透出了幾分真心實意。
「我就說嘛,一開始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老闆,就先這樣啦,下次有生意我再來找你啊。」心情愉悅地吹了個口哨,將銷來的贓款塞入口袋,他輕車熟路地繞過了疊放在走道上的一大堆木箱雜物,腳步輕快地就想早些回到主街去物色下一個丟失財物的倒楣鬼。
店前的木頭拉門被喀啦喀啦地推開,撩開店舖前頭遮蓋了大半個入口的布簾,名為奎特因的年輕食屍鬼跨著長腿就要往外走去,只是步伐才剛邁出半步,就聽到乾啞的嗓音從背後的陰影中傳來。
「奉勸一句,最近大概會有不太好惹的傢伙出現,別挑錯下手對象了。」
難得聽到老頭說話,等他訝異地回過頭,櫃檯前的老人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坐姿,捧著本發黃的厚厚帳冊正要幫最新的一筆帳給登記上去,連個眼角餘光都沒多留給他。
嘴角勾起一抹笑,黑髮青年也沒多在意,哼著小調就大步踏出了這帶竊賊一貫的銷贓窟。
「話別說得太早,搞不好他們就被我給吃了呢……」腥紅的舌頭舔了舔口腔上排的尖牙,摸著口袋裡喜愛程度在心裡排行第一的金幣,他低聲輕笑著,帶著環繞在周身若有似無的淡淡血腥味,高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背街的這一頭。
帶著沙塵的風從半開的拉門處吹入,將布簾吹得晃蕩不已,走得快的他並沒有看到,幾條如長蛇一般的黑色陰影從櫃檯匍匐延伸而去,在沒有驚動門前鈴的狀態下,輕輕將他忘了關上的店門給再度緩慢拉上。
能夠在這座邊城撐過長久年歲還整出自己店鋪的,從來都不會是普通的老人家,如果沒有一點手段,早就會被吃得一乾二淨。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