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过多久就主动离开了疗养院,楚颜将她接入了新买的公寓中同住。
对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楚颜学着下厨,有空的时候,就为母亲煲些补气的汤,每周的复查,能亲自载她,绝不假人之手。
然而,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生活在一起,一方一味的退让和关怀能解决的。
楚颜清楚,他大概解不开这个结了。
七夕情人节,他的新片上映,一部讲述古屋幽灵与不知情而搬入老房子的女主人相爱故事的电影。这类片子,光看简介就如同打着“不幸”或“不善终”的标签,可首映的票价依旧在黄牛党那儿炒出了天价,虽然众多是他的铁杆粉丝,也不乏只是为了看场凄美爱情的男女情侣。
其实楚颜并不是很懂那些人的心情,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首映式前的见面会,他在将近结束前先离场了,他一般不会这么做,在活动现场,他的手指忽然发麻,膝关节也开始僵硬……很像几年前身体失控的前兆。
他掰着麻痹的指尖,跟着徐姝媛从特殊通道离开,走向停在影院外的保姆车。
四处很安静,这个通道很少被使用,而见面会没有结束,似乎不会有人察觉他的离开。
徐姝媛以为这一天将平静的结束,楚颜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去身体检查,心理障碍,身体大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接着,他会继续投入一天天繁忙的工作中,她对他的Jing神状态爱莫能助,除非她能说服他去看医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完全是怕被狗仔乱写,也因为楚颜,绝对不愿意说过去的事。
所以,当少年突然拦在楚颜一行人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那个少年的眉眼,楚颜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对楚颜的“遗忘”,少年似乎非常生气,狠狠踩着地面。
“我该早点找到你的!我真是太笨了!”
他对着自己,怒气冲冲。
徐姝媛挡在楚颜面前,将眉目清秀,看上去至多刚刚成年,身高和她差不多的少年当做了大宝贝的疯狂粉丝。
“小朋友,今天很晚了,早点回去吧,你的偶像也累了,”她展开阿姨般慈祥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赠票递给他,“欢迎你明天带女朋友来看这部电影。”
出乎她的意料,以为只是莽撞小粉丝的少年却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反而歪着脑袋,斜着身体,望向她身后的楚颜,乌黑的眼睛shi润而光亮。
徐姝媛轻叹一口气,抓着楚颜的手绕过了少年,她怕楚颜出问题,赶着将他送上车。
“楚颜!”少年突然在他们身后高声喊了一声,吓得徐姝媛四处张望,这小祖宗却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莽撞,继续委屈的大叫着,“我是因为你的话才在这的。”
眼泪从少年的眼中流出,他看着逐渐远去的男人修长的背影,看着他未曾停下的脚步。
“你说过的,想得救,就不能疯,”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哽噎的说不下去,“我一直,一直都记得的……”
现实并没有那嗓音的温柔,他现在的口袋里只有几个硬币。
在福利院呆了三年,十七岁满后,他只能离开那里,被推入复杂而残酷的社会独自生存。没有特长没有家人,只有不堪回忆的过往,职业学校的同学欺负他,求职碰壁他处处被人看不起,……他这样的人,明明是受害者,却与作恶者一样受到惩罚,不配拥有未来。
楚颜走到了打开的车门旁,却没有跨上去。
他想起来了。
被他当做未来可能使用的棋子的男孩,在地狱一样的地下室维持着清明目光的小男孩。
他走回去,摸着那少年的头顶。
少年用袖口擦着眼泪,被安慰后,哭的愈发伤心。
那原本还压抑控制的情绪,像不慎被引爆的炸弹一样,将无奈的楚颜包裹在爆炸的中心。
少年扑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很奇怪的,明明是对方在需求他,被需求的人,却也感到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