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浸墨,转至纸笺,写下一味又一味的药材。
真零陵香、藿者叶、香附子……
蒴翟、独活、白石膏各一两,少枳实七钱半……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每一味中药的名字背后都好似躲着一个人,藏着一段故事,不然为何每一个名字读来都让人心神化开。所以,幼年里的功课闲暇,我会在纸上肆卝意地写下一个又一个的药名,或橫,或竖,念着那些我臆想出来的胡思。
“倘若头风日疼,便取些莽草煎汤洗头,细细地配上这些方子,日久便会有效。”我一边写一边对立在我身边的管家说道。
“有劳林御保,我家王爷恐怕还得再过会儿才能与陆寺卿议完卝事儿。”
严王在我给他做过头部的按卝摩之后,倒是诚心夸了我的手艺,之后便匆匆会那造访而来的陆寺卿去了。我在这间花厅写完方子,又交代了食服之法后,其实是没什么事儿了。只是那管家领了严王的吩咐,要将我留下,便到了此刻还不能脱身。
我点点头,让那管家放心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房内静悄悄的。
我起身打量四周墙壁上的字画,不愧是王府之家,悬挂的字画都是绝美的名家手笔,只是……为什么内容不是有围棚或帷幕的车,就是有窗的长廊或小屋。我想像严王这么尊贵的人应该喜欢一些壮阔瑰丽的景观才对啊,怎么会爱这些简单得有些简陋的东西呢。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以为是严王回来了,就连忙转身朝门口看去。
不过,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面容细白,说不上很俊俏,并且,他冷冷地绷着脸,没什么表情。
“见过林御保。”他轻轻地福身,姿卝势优雅,气质不俗。还有,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绷住的表情,我会觉得他很友善,而且,莫名地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
“有礼。”我抬手点头。
“在下是严王的门客,听闻林御保到此,特来拜见。”白衣男子慢慢地走过来,只有嘴唇在一张一启。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严王的门客必定是人中龙凤,幸会幸会,敢问尊姓大名。”
男子摇头,立在我不远的一处,不再走近,他道:“林御保言重,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名姓不值一提。”
“哦,倘若当真如此,您这一介草民做的,当真叫人羡慕。”记得,我跟着严王来时,他曾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里的花厅是他闲暇时休憩的一处地方。我想,既是严王休憩之处怎可由谁都能进出呢?
白衣男子一怔,不过也立刻明白了我的话,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丝笑声,不过脸上仍旧波澜不惊,他一边走向我,一边神态自若地说道:“在下晨间得了王爷的令,要来此处恭候王爷,故而能进此地。”
我淡淡一笑,道:“阁下方才还说是特来拜见在下的,如今又是另一番说辞,不知那句是真话。”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继续直直地朝我走了过来,他的神态也没有刚才那么拘谨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于是也毫不客气地回视他,不过嘴上还是说:“在下方才出言冒犯了。”
“呵呵,端的是一张伶牙利嘴。”白衣男子的声音却松了下来,那原本压抑住的婉转甜腻此刻也开始丝丝缠绕起了声线。“心思同你爹很像,只是,他不说,你却不加思量地道出,到底还是太年轻。”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今天听到我爹的次数似乎比过去的许多年都要多,于是我索xìng坦白地质问他:“既是故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遮遮卝掩掩的,意欲何为。”从他进到这房间的第一步起,我就觉得说不出地怪异,直到他刚才走近了,我才看出来,他的脸上竟然戴了一张Jing致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虽然听着玄秘,但确有其物,用真人的皮肤所制,用特质的药水沾覆,若是高手经手,可以Jing密到完全看不出破绽。我记得自己曾经在傅峦的家里见过这种神奇的技艺,傅峦当时从一个模具上挑卝起一张薄弱蝉翼的人皮面具同我慢慢地说过关于这种东西的所有细节,听得我目瞪口呆。
“呵呵,竟然被识破了。”他悠然地在我身边走了几步,缓缓地绕到了我的身后,背对着我站着,白衣包裹下的身躯一时间让人觉得纤弱非常,只听见他慢慢说道:“我早该想到,你自小由林老调卝教,这点雕虫小技自然入不得你的眼。也罢,我原也没想隐瞒,孩子,不过逗你呢。”
我口吻不善地问:“你究竟是谁?”
那白衣男子没有转过身,反倒欣赏起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里烟雨迷蒙,雨中的小屋隐隐约约地露卝出房顶。
正当我要开口询问的时候。
白衣男子开始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然后我听见一层怪异的撕卝裂在他的脸上慢慢响起,一点点,一点点地露卝出那男人的本来面目。
我等着他转过身来,不过撕下面具后的他却迟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