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汐和冷然错身而过的一刹那,萧萧而过的秋风撩起了冷汐柔顺秀美的黑发,那黑发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绺墨发甚至还打到了冷然雅白色的衣袖上。
冷然心中一动,莫名其妙的回了头,却见冷汐停在自己身后,在光影交错中,用着一种自己怎么也看不懂的眼神和语气,深深盯着自己,慢慢勾起了嘴角,一字轻过一字的说道
“大哥,慢走,不送了……”
……
冷汐的院子在文竹院,虽然和冷然的院子文珠院只差了一个字,但二者的内在布局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单看那垂花门上的垂莲柱就能分出谁高贵谁低贱。
冷然是冷家嫡长子,随便一个莲柱都是白玉镶金的佛手莲花,而冷汐的呢,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汉白玉,上面随意雕了点莲花纹罢了。
但在走到门口的一瞬间,冷汐连眼皮都没有抬,见怪不怪一般,抬腿迈过红木门槛,快步走进了院子。
默默跟在后面的笙墨心中微动,不由抬眼多看了他一会儿,只见这位不得宠的少爷,那张白玉般Jing致的面容上,真真是平静无澜,在细碎阳光的照耀下,竟然反射出一种晶透凌翠的光泽,就好像最上等的瓷器,不堪一碰,但却异常惹人青眼。
笙墨微挑了长眉,慢慢眯起眸子,不动声色的调开了目光。
文竹院不算大,普普通通的两进院子,一进垂花门,两侧就是抄手游廊并着下人房,院内当值的丫头赶忙齐齐屈膝向冷汐行福礼,冷汐却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走到了正房。
“你先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冷汐在门口处转头,扫了眼不言不语的笙墨,淡淡吩咐着。
“是,少爷放心便是。”
屋子里还维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可明显是熄了炉火多时,初秋的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冷汐大病初愈,一进屋子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好像满腹心事,倒也不甚在意,直接转身坐到了冰冷的香妃榻上。
嫣然看着都心疼,连忙极有眼色的生上炉子,又去给他沏了杯热茶。
“少爷,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冷汐垂眸,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高举了茶杯的嫣然,却一言不发。
他这种沉默的样子让人觉得陌生极了,就像是入了定一般,那双清亮的凤目中虚空一片,冷冷淡淡的盯着嫣然,那目光说不上可怕,但也绝对不是友善。
主子不让她起来,嫣然只能这么跪着,不一会儿她的背脊就浮了一层冷汗。
“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吧,我不想喝。”嫣然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终于听到冷汐慢慢说了句话。
“可是少爷,您的身子才刚好,受不得风寒,还是喝杯茶——”
“胡闹!”哪知嫣然话还没说完,冷汐立马变了脸色,伸手一点莲瓣状的扶手,厉声呵斥道:“听不懂我说的话么?还不快去!”
冷汐一向和气惯了,说的难听点,他从来都是这偌大的冷家,最没尊严最好欺负的主子,他平日里跟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没个半点少爷的模样,今个儿忽然一翻脸,那张绝美的脸上就如冰封大地,披霜染雪,看上去可怕极了。
嫣然跟了他这么些年,从未看到这位三少爷露出如此威严的表情,不由吓了一跳——这、这明明是个温顺的娇弱猫儿,怎么会有狮虎一样的慑人气场?!
“喀拉”一声脆响,嫣然心头颤抖,一不小心居然把手里的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少爷恕罪!奴婢这就去收拾——”
“站住!”眼见嫣然惊慌失措的起身,冷汐忽然抬高音量,不容反抗道:“谁让你起来了?”
他眉眼一沉,接着厉声下令:“给我跪下!”
嫣然身子一僵,完全不知所措了。
一时间气氛冷凝的彷佛上了冻,岑寂的大屋里只能听见紫金漏刻滴滴答答的走水声,一声一声一声,好像敲打在人的心尖儿。
“三、三少爷……”
嫣然呆愣了片刻,终于眼含泪水的给冷汐跪了下来。
“觉得委屈是不是?”不过冷汐这次没有难为她,反倒声音平和的开了口。
嫣然是真有苦说不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她为人聪明,直觉着这个三少爷,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忍气吞声的主子了,只能噙着泪水,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
嫣然想点头说“知道”,但眼看着冷汐神色威严,连忙再次摇头。
冷汐盯了她一会,发现这个丫头是真心惶恐,深呼一口气,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不过,既然你自己嫌这里庙小,不愿把我当成主子,我也不强行留你,现在就去禀了老夫人,想去哪里都随便吧!”
“三少爷!”嫣然简直吓呆了,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庞而下,“少爷息怒!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错在何处,求少爷看在奴婢这么些年忠心服侍您的情分上,给奴婢指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