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疑惑的凤目猛地一眯——他毕竟当了冷家嫡长子多年,政治敏锐度不可谓不高,他知道冷渊在暗示什么了。
冷渊眼看这个孩子恍然大悟,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所以说,这一家兴,则大旭兴;这一家亡,则大旭亡!而你们,从来只看见我冷渊官身居高位,门生满天下,只看见咱们冷家富贵显赫、万人之上,却看不见这其实是在把咱们全家的性命放于风口浪尖,油煎火烹!”
冷然不蠢笨,刹那间就想明白了,他那张绝美的脸上微微青白,冷渊见起到了效果,赶紧乘胜追击,道:“虽然你母亲的娘家,这些年的风头也算顶盛,但同为文臣,终究比不过咱们冷氏一族,而刘国公那一支,他们世代为武将,六个儿子常年驻守边外,没有圣上的圣谕,轻易不得回京,虽有可能居功自傲,但目前看来,他们还不会起兵谋反……”
冷渊分析的不错,大夫人的娘家乃是英国公唐氏,虽然也是老牌贵族,但随着冷氏一族一家独大,这些年的风头自然是不能和冷氏相提并论的,至于说刘国公,冷渊的直觉是,他们要么为慕容皇族死守边疆,要么……就是一咬牙反了,自立为王。
可惜就目前慕容氏的滔天气势来讲,刘氏一族肯定会选择前者。
念及此,冷渊眼眸中沉重感更甚,不由喃喃道:“还剩下的沛国公闵氏和太后的母族陈氏,都是和皇家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皇亲国戚——所以皇上一旦想杀鸡儆猴,然儿你说,是不是只能拿咱们冷氏一族开刀了?!”
“可是!”冷然心头一颤,不知主的反驳道:“可是皇上六个月前不是——不是还想让孩儿……入宫的么?”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隐晦,绝美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红晕——他一介男儿,志在四方,出将入相,才是他的理想,要不是为了家族,他冷然怎么会把自己的一生都埋没于似海深宫呢?
冷渊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中暗暗道了声好,面上却装模作样的面露难色:“是啊,当今圣上还有两年就要举行加冠大典了,但后位至今还是空缺——可是圣心难测,在把握不准皇上到底何出此意的情况下,我冷渊作为一个父亲,哪里舍得拿孩子你的一生去豪赌一把啊!”
冷渊这番话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当之无愧的好父亲!
冷然虽然聪明敏锐,但他毕竟太年轻了,平日里跟着国子监的博士读书求学,学的都是明理大道,根本没法和在官场打拼多年的冷渊相比,所以这话一出,冷然只觉得热血冲脑,心中充满了感动,完完全全忘了——当朝天子三下江南,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儿,怎么可能那么巧的遇上微服的圣上,又怎么可能恰到好处的和天子起了冲突,惹得天子青眼呢?!
这其中,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箱Cao作,只不过他冷然正好是戏中人罢了。
“父亲!”果不其然,冷然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父亲的心意孩儿都明白,但是孩儿心意已定——冷然即是冷家人,为冷家舍生入死,义不容辞,哪怕这次进宫,要面临的刀山火海,孩儿也不害怕!请父亲恩准!”
冷渊知道他的计划已经初见效果,连忙一把扶起正欲下跪的冷然,慈爱道:“傻孩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为父和祖母从事发起都没有逼过你,你看看你,这是非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么?”
“但是,父亲,圣旨不可违,眼看着期限已满,孩儿要是不入宫,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么?!
冷然有点急了。
“孩子,为父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将要担负起的使命?”冷渊压低音量,一字一字说道:“狡兔尽、走狗烹,想要咱们冷家世代长青,进宫为后,势在必行。”
“那,那我现在不是要——”
“但是现在么”,冷渊看了眼这个Jing心养大的儿子,悠悠一笑,“现在不行——时机未到,万不可断然而行!你是咱们冷家最珍贵的美玉,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拱手相让了?记住,帝王无情,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话都说到这一地步了,冷渊也不愿多讲,这一步棋可谓步步惊心,每走一步都无异于尖刀上舞蹈,稍微走错一丁点儿,他们冷家就要为之送命,所以冷渊自己也有不少计划拿捏得不准,还需要和老夫人进一步商量。
“傻孩子”,冷渊一看冷然还在那里震惊不已,不由淡淡笑了,“愣着干什么!这件事儿有为父在,不需要你考虑。还不快去收拾一下,给老夫人她们请安吧!”
“……是。”冷然虽然不乐意,但他不得不遵从父亲的意思。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冷渊在他身后慢慢道:“然儿,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做好你自己,让你冷家嫡长子的位子越来越稳,让你冷然的美名越传越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担心,别忘了,再不济,前面还有个凌儿和汐儿替你挡着,没什么可害怕的……”
冷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回眸,只见自己那位威严的父亲,正站在光影交界处,眼神幽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