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未及,东方的天际开始浮现出一丝丝光辉驱赶着大片的墨色。
浅离攸回到洛蝶居之时恰逢宫中晨钟敲响,预示着文武百官即将入宫面圣早朝,而洛蝶居中迎接他的自然是担忧了一整夜的青月。
“主子,您可回来了……”迎上去左看右看,青月一边伺候着浅离攸将夜行衣脱下来,一边念叨着,“您怎么才回来,天都快亮了,您的脸色怎么会如此糟糕?”说着这话的青月并未照过镜子,自然也不知自己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一夜的胆战心惊让她乱了发髻也苍白了一张脸。
“无大碍,睡一会儿便好了。”浅离攸拍了拍青月的手以示安抚,一边将脱下来的沾了血的夜行衣连同蒙脸的布巾一块儿交给青月,道,“找个隐蔽的地方烧了。”浅离攸心道好在衣裳是黑色的,看不出沾了血,否则这丫头又该担心地哭了。
青月应了一声便捧着衣服出了门,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浅离攸脸上的淡然笑意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幸亏扶住了床沿,这才勉强坐了下来。甜腥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喉间,浅离攸知道林珝那一掌让他伤得着实不轻。
坐了半晌才缓过气来,浅离攸盘腿坐了,自行运气疗伤。其实如此重地内伤,若是没有适当的草药,光是运气疗伤只能好个七八成,然而在这岚宇帝宫之中,他却是无法找到大夫来替他问脉看诊,因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卧房中依旧冷得如同冰窟一般,然而闭目运气的浅离攸却生生地逼出了一身汗来。随着真气在全身筋脉各处游走,内里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地疼,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没有一会儿便将贴身的里衣都浸透了。
等青月将一切都收拾妥当,连那衣衫烧成的灰烬也埋入了地底捧着早膳回到房内之时,浅离攸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斜倚在软榻之上,正在亲手烹茶。胸口仍是一阵阵的抽痛,然而比之方才却是好了许多了。
用过早膳,浅离攸照例躺在软榻上看书,然而思绪却回到了先前为躲避影卫而藏身的汐莲宫。
那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属于宫中的一位御医,而非常凑巧的是,他正是奉了帝君之命,秘密为身怀有孕的浅如月看诊养胎兼保密的那一位。
话听了一半浅离攸便知道,原来这位御医竟然早就被莲贵妃买通了。而如今这两人正想算计着要趁着浅如月怀胎未满三月正是胎动频繁之时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好让浅如月小产。
莲贵妃乃是丞相之女,当年一入宫便被封了当年后宫最尊贵的头衔——三夫人之末的贵姬,入宫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产下一对双生之子,遂加封了贵妃。六年以来,莲贵妃凭借两个儿子与娘家的势力早已在后宫一手遮天,在中宫空缺的情况之下宛若后宫之主。
夜君曦为帝十年,后宫佳丽无数,更是频频传出喜讯,原本这十年之中早该蹦出无数个皇子公主来,然而事实却是夜君曦如今唯有八位皇子与三位公主。
三位公主暂且不提,皇长子夜衡霆与浅离攸算是有些渊源,乃是十年前夜君曦登基之时曜国所献上的一位公主,即浅离攸的姑母浅雅芙浅淑媛所出,而彼时莲贵妃尚未入宫。二皇子和三皇子均是低等宫妃所出,生来便没有继承大统的权力。四皇子和五皇子即莲贵妃所出的双生子,而剩余的三位均不满两岁,尚未曾入籍皇家宗谱。更耐人寻味的是,自八皇子出生之后,两年间宫中便再未曾有宫妃产子,即使传出喜讯,也大都是落胎或死胎的下场。
后宫所发生的事自然逃不过朝中之人的眼睛,然而却没有一人敢对帝君的家务事置词,纵然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猫腻,也无人敢说,无人敢查,更何况连帝君陛下都未曾对此说过什么。
后宫中的这些事,浅离攸并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若是此事已成,浅如月受了害落了胎,他大概只当听了个故事;只是这件事却是尚在谋划之时叫他听见了。当日浅如月前来洛蝶居之时,他之所以会点拨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浅如月的脉象,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唤起了他的同情之心。而如今,浅离攸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手此事。
正当浅离攸为了浅如月而烦恼之时,却不知属于他自己的麻烦正在飞速地接近。而待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内侍已经笑脸盈盈地将手中的圣旨递予他,道:“尚君大人,且容小的劝您一句,这自古能从冷宫出去的人那是凤毛麟角,可见陛下对您是上了心的,那是多大的福分啊!您一会儿见了陛下,可万不能再惹陛下生怒啊……”
浅离攸愣愣地望着手中明黄的丝帛卷轴,半晌才回过神来,连他身后的青月亦是一脸的惊诧。
“主……主子……”
浅离攸的脸上渐渐敛了惊讶之色,纵然有多想要皱眉,却依然微微一笑道:“有劳了。”
自那日夜君曦半夜来访洛蝶居之后,浅离攸心中便一直无法安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而那一个意味不明的拥抱更是乱了他的心思,不知道那个男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若说真的对他这副尊容动了心,浅离攸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