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长,她走得很慢,离开阳台微弱的光明,缓缓步入了森然的阴影。“哥哥,今天玩得开心吗?”她隐晦地问,无视污秽钻进带血的怀抱,胳膊一抬,挂在了他身上。刚来深渊没两年,她还不太适应这里磅礴强大的妖气,所以一直躲在哥哥设下结界的公馆里,极少出门。但是她那年幼的灭世魔王哥哥很忙,忙着在外面干坏事,成天不在家。回家后,会缠着她跟她说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来到这里后,他肉眼可见地开朗了许多。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废话多得不行——她大约就是这时练就了完全无视别人说话的本领。哥哥追着她撒娇的时候,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其实被他当成了老妈——当然他俩真正的妈妈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眼。哥哥最幼态任性张狂的时候,甚至可以比她还要像个小娇娃。男孩搂着她,凑到她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着她身上熟悉的甜腻幽香,连着亲了她几下后才说道:“还不错,在下7层见到了叔叔。那家伙也挺能打的,真是个好叔叔,比龙族那群人有意思。”叔叔——?她想起那个主动找上门,自称是“孩子们的叔叔”的妩媚女子。来到深渊后这女子给她寄了很多礼物,是个很亲切的魅魔。她最近看的书就是叔叔送她的魔法书籍。哥哥检查之后让她留着,说闲暇时学点小魔法也是好事。这些魔法书大多是恶魔语的译本,也有少数龙语原典。她天生精通深渊语,什么种类的恶魔语都会说会看,但对龙族的语言是一窍不通,只是能勉强听懂——这可能也是她不大清楚在世界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一大原因。所以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就只捡恶魔语的看,等哥哥回家之后再一起读龙语古籍,由哥哥在烛光下一句句念给她听。多数魔法原典都进行了加密,需要用特制的燃灯照耀才可阅读。现在想来,她的龙语就是哥哥一手教会的。叔叔是妈妈的亲姐姐,至于为什么要叫她叔,女人解释:“因为我很厉害,大家都这样称呼我。”纸夭黧根本没听懂,但还是顺着她的意从此这样喊她。不管遇到叔叔后一起做了什么,哥哥心情都很好的样子。她仿佛看到了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深渊……可怜的下层深渊子民还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吧。“你会杀了叔叔吗?”她冷不丁问道。“你希望她活着?”哥哥反问,语气听不出情绪变化。她飞快地眨了眨眼,隐藏起心头的不安,面无表情地说:
“我觉得她活着会比较有用点,哥哥不是也认可了她的实力么?说不定可以当做盟友什么的。”幼龙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这是我们家小可爱的意思,”微微停顿,“那就留着她。”她顺着蹭了蹭哥哥的手心,心里一阵疑惑,哥哥这么好说话的吗?她从来没觉得她可以左右哥哥行事,她就是这么一问——毕竟都还拿不准自己能苟延残喘到哪一天。哥哥顺着她的话说不会杀叔叔,这只能说明,恐怕他本来也不打算取叔叔性命——出于某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难道她的哥哥竟然不是一个无差别杀人狂吗?不会吧。我的表姐,我的姑妈,我的太爷爷……纸夭黧三观崩塌中……难道她的哥哥竟然良心未泯,会留下那些相对来说还算好相处的亲戚?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在她一脸震惊地怀疑人生时,纸鬼白忽然一脸无辜地说:“不好意思,哥哥的血沾到了你身上。”她心想:老娘早看见了,装什么装。但还是弱弱地说:“哥哥是忘记无尘魔法的口诀了么?”哥哥大人发话了,她总不能当做没听到,置之不理。于是敷衍了一句。无尘魔法是清洁魔法的一种,专门用来净身。只需要念念咒语,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沐浴更衣,一眨眼的功夫,周身一切污垢都可以被清理干净。实乃杀人越货泥塘打滚必备法术。“我的魔力已经用尽,一点也不剩了。”哥哥面不改色,语气带着一丝矫揉造作的扼腕叹息。她内心:骗人!明明还会瞬移?装模作样,意思是想要试试她?于是她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看来哥哥是想检查我最近魔法学得怎么样了?我在家,可不只是一直在睡懒觉。”说着就抬起手,捏决准备施咒。哥哥笑着握住她的手,熄灭了她指尖的魔法闪光。“妹妹身体不好,不可随意动用魔法。”“……那,”她无奈,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要右转去洗澡吗?”说到底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忍受这一切?等她能干翻这吊人那天,定要他也谦卑地看她脸色,匍匐着,颤抖着,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讨生活。没想到哥哥接了她的话,“就在这里。”他冲她身后微微颔首示意。一直隐在暗处的公爵端着一盆水,低头递了上来:“主人。”她意外地回头,心中的疑惑更甚,她并没有吩咐人偶做这样的事。这么说他们口中的主人并不是她。也对,哥哥一回家,她就不再是人偶们的主人了。她试探道:“哥哥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擦洗身体?”果然哥哥便说:“可以劳烦妹妹么?”“可是人偶就在那里。”她忍不住朝边上一指。她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为何忽然来这么一出?放着人偶伺候不要非要使唤她?就知道被盯着看,准没好事。“人偶……魔力耗尽,动不了了。”哥哥犹豫着说,好像连自己也不确定这个理由是否可行。她回头,见人偶果然保持姿势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家伙竟然连没有生命的人偶都要霸凌,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岂有此理。“真是不中用。”她忍了忍,无能为力地瞪了